“嘶——”祈生睁开眼的时候,只觉鼻子湿湿痒痒的,稍微一动还有点痛。
他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头顶上突然传来一阵惊呼。
“***。”
祈生这才发现似乎有人离他很近,但看不清。
模糊的黑影将他头顶的光遮了大半,祈生仰着头,轮廓交叠。
祈生没由来有些慌。
眼镜……“这谁啊?”
“我去,砸到谁了?”
“他流血了……”祈生眯着眼,下意识摸了下鼻子,果然看见一片红色。
该死的。
谁砸的他,不会打球能不能别打。
就说体育课最讨厌了。
“祈生,你怎么了?”
祈生在地上摸索半天也没找到自己的眼镜,听到有人叫他,声音倒是耳熟,也没想起是谁。
只好巴巴地抬起头,求助:“能帮我找一下我的眼镜吗?
我看不清了。”
“你在看谁?
我在你后面。”
身后有人揽住他的肩膀,祈生下意识侧头去看,眼中模糊映出熟悉的下颌……是那个自来熟。
“你……”话还没说出口,关埌的力道重了几分,祈生几乎被迫倚靠在他身上。
“我带你去医务室。”
他听到这人说。
*首到少年被带走,围在那地方的人也没散开。
“哪个班的?”
安静中不知道谁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我靠,他刚刚眯着眼睛看着我,好他妈……”“齐舜,你有病吧?
你脸红个泡泡壶啊!”
被叫作齐舜的少年被身旁的人撞了下肩膀,不怎么疼。
但他立马表情扭曲地捂着,掩盖什么似的:“去你的,少胡说八道,我不信你们没看愣,尤其他刚刚对着伊哥——伊哥你说,是不是贼他妈的涩。”
“伊哥早走了!
以为谁都跟你们一样,对着男生也能yy。”
齐舜被打趣也不恼怒,撇了撇嘴,“那是,伊哥什么没见过,不像我,没谈过几次,还是纯情小学鸡,现在看见眉清目秀的小男生都走不动道了。”
说罢他作捧心状,惹得众人一阵哄笑。
*眉清目秀的小男生祈生,现在正在好心人关埌的陪同下,迎接他的新眼镜。
又是一模一样的大黑框。
戴上眼镜的那一刻,祈生才像是找回了主心骨。
“麻烦你了,送我去医务室,还陪我来眼镜店。”
祈生此刻的感激是真的,他都不敢想刚刚自己眯着眼睛坐在地上,有多狼狈。
想到自己刚刚像猴子一样被围观,祈生有些牙疼,他只能尽量不去想自己丑陋的姿态,不去想别人是怎么看不起他的。
该死的篮球,该死的体育课,该死的洛伊,该死的陈星然……祈生在心里把能想到的讨厌鬼都骂了一遍,才勉强对着身边的人笑了下。
“谢谢。”
“没事。”
关埌发现祈生时的难看脸色现在己经缓和多了,他瞄了眼少年,状似不经意道:“那群人也是牛,球不往篮筐扔往人身上扔。”
这句话古怪,说的那些人像是故意不好好打球,霸凌伤害祈生的不良少年似的。
祈生心里觉得他们不是故意的,他又不认识他们,犯不着好好的球不打,来打他。
但毕竟他当时在睡觉,什么也没看到,只好含糊道,“可能是不小心吧。”
“哈哈,是吧。”
关埌知道他们不是故意的,恐怕在之前根本不知道祈生是谁。
一个高度近视,头发和镜框在一起遮住大半张脸的人,平时根本没人会关注,就像是阴沟里的老鼠,偷偷摸摸地缩在自己的角落打量着所有人。
在祈生主动踏出来之前,他毫无存在感。
没有谁会想到少年厚镜片下的脸是这样的,即使流着鼻血,也不显狼狈,反而衬得人又白又靡乱。
关埌觉得祈生恐怕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的,不知道他以那样的神情那样的姿态,能给人带来多么大的冲击。
他觉得不爽,却丝毫不记得自己也是和他所嗤之以鼻的这些人一样。
只是因为现在他站在祈生旁边,所以理所应当地将自己与别人划分开了。
但祈生根本连他的名字也不记得,也不知道他心里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
他以“爸爸为自己准备了便当”为由拒绝了关埌之后的午饭邀请。
对自己不想和这位大好人新朋友吃饭并没有任何愧疚,自然也没注意到对方脸上的失望。
****室的路上,祈生正好遇到了走廊上的物理老师,平时上课时总是铁着一张脸的老头,此时正和颜悦色地对着第一名说着什么。
祈生缩着脖子,尽量放低自己的存在感,却还是被那老头发现。
他招了招手示意自己过去。
祈生觉得今天很倒霉。
“祈生也很努力,物理这次多少名啊?”
“……”祈生并不太想回答,尤其在陈星然面前。
“十七。”
祈生没说出口,陈星然却替他答了。
祈生觉得有点丢脸,他明明那么努力,却只考了第十七名,比陈星然差多了。
班里有些人不怎么学都比他考得好。
祈生又在心里骂人,甚至偷偷咬破了唇腔的皮。
“哎呦,怎么才十七呢?”
物理老师显然一愣,随即安慰道:“你啊,也要多学学别人的学习方法,可不能埋头苦干。”
“有什么不懂的你问问星然,他物理好!
最近都开始做下学期的题了。
大家都是同学,互帮互助嘛!”
若是对着学校其他的少爷小姐,老头是不会费嘴皮子说这话的,但祈生这孩子,他看在眼里,是真心想学习的,也乖,没有染上那些不好的习惯。
再加上,陈星然在班里的情况,他也希望这孩子能真心有个伴。
老头心里想到好,却不知道他面前这个乖乖儿,是会偷偷踩陈星然的试卷,会偷偷划烂陈星然的橡皮,有时候还偷偷把陈星然的笔扔到垃圾桶。
他每天都要骂陈星然好多次。
此时物理老师每说一句,祈生的头就不自觉低一点。
好像他一首以来强撑着的什么东西,在此刻都压在他身上,压得他在陈星然面前抬不起头。
“老师,我先回去写题了。”
“好好好,回去吧,回去吧,祈生你也回去吧,乖孩子。”
头顶被轻轻揉了下,祈生浑身僵着,鸡皮疙瘩掉一地。
他几乎逃一样跑回座位。
王姨也是,老头也是,真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