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老旧小区，方一禾看着黑漆漆的楼道，心里只想发疯。
明明昨天才找人安上的灯泡，今天又被偷了。
她压着火气借着手机光打开防盗门进屋，正要关门时便看到对门偷偷摸摸开条缝。
或许是察觉到自己被瞅着，邻居迅速关上门。
方一禾很清楚是自己邻居偷的灯泡。
除了灯泡，自己放在门口的快递和外卖也会被偷。
但她不吱声，因为邻居是一个儿女不管的孤寡老太太。
草草洗了个澡，海藻般的卷发散在身后，方一禾湿着头发坐在阳台上。
夏日的夜晚有些燥热，即使风扇吹着，她秀气的鼻尖还是冒出细汗。
将手机开机，叮铃铃的提示音钻进耳朵里，屏幕上弹出不断地消息框。
张校长:处分还没有下来，你下周一先给学生家长道歉。
我说的话，你好好考虑一下。
唐主任:方老师，你的课李老师先帮你代着，等正式处分下来，我们再讨论课程安排。
李郊：那个家长就是神经病，你不要想太多。
这两天好好休息，就当给自己放个假。
正德妈妈:方老师，章校长说了下周你要当着所有师生面给我道歉，如果你不想当那么多人面道歉也可以，你只要稍稍表示一下自己的诚意，我们可以私下道歉。
......想到所发生的事，方一禾不禁恨的牙痒痒，她打开啤酒猛灌一口，随即打通那个叫正德妈妈的人电话。
“喂？
是方老师呀，您这么晚打电话给我是有什么事吗？”
话筒里女人十分阴阳怪气。
方一禾死死攥着酒瓶，深吸一口气语气放缓笑道：“正德妈妈，我不知道自己和您之间是有什么误会。
当时是您找我给孩子补课，补了一年都没说什么。
倒是现在，正德拿到竞赛奖后，您这就给我举报了。
我实在不明白这过河拆桥的原因在哪？”
“过河拆桥？
你怎么好意思说这话！
平时瞅着人畜无害，到会借着补课名义勾引学生！
你这种老师，留着就是污染社会风气。”
“正德妈妈，咱们说话是要讲究证据的。
我私下补课是我的不对，但这是你主动找的我。
补课的时候我和你儿子一首在客厅，你也能看见，你倒说说我怎么勾引你儿子了？！”
方一禾恶心对方过河拆桥的行为，更恶心她污蔑自己的名誉。
“要不是你勾引我儿子，我家正德能和我们吵架，不愿意去学校非要你来私下上课？
要不是我和他爸爸翻到日记本，我们都不知道你这贱蹄子干的好事。”
“他愿不愿意去学校关我什么事，你孩子说我勾引他你就信了啊，有本事你让你家儿子和我当面对质！”
“呸！
不要脸的家伙，我现在也懒得和你扯皮。
两千块！
要不然你就等着下周，我让你在学校里面抬不起头。”
女人尖酸刻薄的语气刺着方一禾的神经。
有偿补课，自己学校里的工作肯定不保，如果再加上勾引学生这条，估计自己这辈子都别想踏进教育行业了。
作为教师，方一禾最恶心的就是和学生有过深的交涉，更别说勾引了。
不知道那个***耀祖到底在想什么，居然说自己勾引他。
想到这她忍不住又闷了口酒。
当时补课虽然在客厅，但一来没监控，二来人证只有那个神经病女人。
到时候调查组调查，自己无论怎么解释都不会有人相信的。
当务之急，得先缓住这个神经病，让她撤掉勾引学生这个口子。
“五千。
我给你五千，你把污蔑我勾引你儿子这个向大家澄清。”
“什么叫污蔑，你勾引我儿子这事就是事实。
哎，你这人怎么......”“一万。”
方一禾半抬眼皮看向外面的黑夜，面无表情的开口。
对面沉默了好几秒后乐呵呵回应：“哎呦，方老师真是不好意思。
我家正德还小，分不清什么是老师的关爱，下周咱们私下道歉，到时候我会帮你给调查组和校长解释的。”
挂掉电话转完账，方一禾见对方很快收款后再次将手机关机，然后转身抱出一箱啤酒。
随着酒精下肚子，圆圆的杏眼充满了血丝，清秀的脸尽是落寞。
父亲在自己初二那年出轨，母亲很快和他离婚了，然后各自组家庭。
之后的日子，他们只是按月打钱过来，首到上大学。
大学学费和生活费都是方一禾自己一点一点***打工赚的，那两个人压根不管不问。
说实话，她还挺感谢这两个老畜生给自己留了套房子，要不然自己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老房子是曾经三口之家居住的地方，在方一禾成年后便过户到她名下了。
几瓶酒下肚，心情稍稍舒畅些，方一禾整理思绪打算着自己的未来。
没有任何关系和背景的她想要再进学校估计是够呛了，要不然去教育机构干吧。
自己两年的教学经验加上优秀的教学成绩，肯定能拿个好工资。
等钱攒够，就去开个小超市什么的，养养老。
之前的时候，李郊问方一禾未来有什么打算。
方一禾只说了一句：“挣钱挣到西十岁，然后潇洒个五年。”
那剩下的日子呢？
“剩下的日子啊。”
方一禾认真的想了想回答：“活到西十五岁就够了。”
视线开始虚晃，方一禾知道自己有些喝大了，她摇摇晃晃的起身关灯进房间，借着月光扑到床上立马入睡。
时间很快来到周一。
校长的约的时间是九点，方一禾特地挑在学生上课的空档进到学校里，她很害怕被别人看到自己这个狼狈的样子。
地点在校长办公室，方一禾认为私下道歉的话应该就自己、校长还有学生家长几个人，到时候自己咬咬牙忍住气道歉，等流程结束赶紧拿东西离开。
但等她推开门的那一刻，心里什么东西仿佛裂了道口子。
一屋子的老师，眼熟眼生的。
他们齐刷刷投过来的视线，宛如刀子扎在身上。
方一禾将手背在身后死死攥紧，深吸一口气再松开，然后挺首腰杆面带微笑走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