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月夜,义庄的棺材盖在震颤。
**阴十三娘指尖蘸着尸油,在陆九狱脊背上勾画符咒。
烛火映得她瞳孔泛青,每画一笔,棺木里的腐尸便发出啃噬骨头的声响。
“《尸解录》不是功法,是契约。”
她突然咬破舌尖,将血抹在他第七节脊椎上,“吞了它,否则寅时三刻,你的心肺会变成腐肉。”
陆九狱盯着案几上的陶碗,碗里浮着片带咒文的肺叶——这是昨夜斩杀的巡天卫身上剥下来的。
他闭气吞下,腥臭的汁液滑过喉管时,整条右臂的骨甲突然暴长,刺破衣袖扎进地面。
“轰!”
地底传出闷响,三十六具棺材同时立起。
阴十三娘扯开衣襟,心口的锁链纹爬出皮肤,化作实体铁链捆住陆九狱:“现在,把噬魂刃***我膻中穴。”
刀尖抵住雪白肌肤的刹那,窗外传来破空声。
七支骨箭穿透窗纸,箭簇竟是婴儿头骨所制,咧开的嘴里喷出绿烟。
陆九狱旋身挥刃,剜心刃与噬魂刃交叉成剪,绞碎三支毒箭。
“判官阁的催命符。”
阴十三娘冷笑,铁链猛地收紧,“来得正好!”
陆九狱被铁链拽着撞破屋顶,月光下站着九个戴哭笑面具的黑衣人。
为首者手持人骨算盘,算珠是打磨光滑的指节骨:“尸仙道私藏阎罗,当诛。”
噬魂刃突然发烫,陆九狱的视线染上血色。
他看见黑衣人脚下踩着血色阵图,每个阵眼都埋着腐烂的鸳鸯枕——这是专门克制尸傀的”断魂鸳鸯局“。
“坎位,破!”
阴十三娘的脊椎刃点在他后腰,陆九狱不受控地扑向乾位黑衣人。
双刃交错斩出十字,那人竟不躲不避,算盘架住利刃的瞬间,陆九狱听见自己肋骨的碎裂声。
“蠢货,这是活人桩!”
阴十三娘甩出铁链缠住他的腰,“阵眼里埋的是他们自己的生辰骨!”
陆九狱咳出血沫,左眼突然刺痛。
血月映照下,他看清黑衣人天灵盖都嵌着骨钉——这些人早被炼成阵法的活祭品。
噬魂刃顺势刺入地面,地底传来万千冤魂的哭嚎,九具黑衣人突然自燃,蓝火中浮现出判官阁的烙印。
阴十三娘趁机扯断铁链,拽着他坠入义庄枯井。
井壁的抓痕渗出黑血,陆九狱的骨甲开始吞噬血迹,纹路愈发狰狞。
“看清楚了。”
她突然撕开他的衣襟,噬魂刃纹路己蔓延至心口,“每月朔月,你的五脏会轮替尸化。
昨夜吞的是肺蛊,现在该轮到……”剧痛从肝区炸开,陆九狱呕出大团蠕动的黑虫。
阴十三娘抓了把虫尸塞进他嘴里:“吞下去!
这是唯一能延缓尸化的法子。”
井底忽然亮起磷火,映出壁上密密麻麻的碑文。
陆九狱挣扎着望去,最醒目的那行竟是用指血写的:**“阎罗刃主,必弑至亲”——落款是他师父的名字。
**地面传来棺木挪动的声响,阴十三娘脸色骤变:“巡天司的‘炼狱车’到了。”
陆九狱攀着井绳跃出,只见义庄庭院停着辆青铜战车。
车轮是旋转的刀轮,车辕上拴着七颗头颅——全是近日失踪的敛尸人。
铁面人端坐车顶,断臂处接上了柄齿轮巨斧。
“剜心、噬魂双刃。”
他机械眼珠转动,“正好凑成对儿祭旗。”
刀轮碾碎青砖袭来,陆九狱双刃插地,地面窜出骨刺卡住车轮。
阴十三娘甩出脊椎刃,却被齿轮斧震飞。
铁面人跃下战车,斧刃劈出时带起鬼哭狼嚎。
“当!”
陆九狱架住斧刃,左眼突然淌下血泪。
血月在这一刻被天狗吞噬,他的骨甲暴涨成狰狞外骨骼,噬魂刃纹路爬上脸颊。
铁面人的机械眼珠疯狂转动:“不可能!
未齐三刃怎会……”话未说完,陆九狱的利爪己掏穿他胸膛。
齿轮心脏在掌心跳动,他本能地塞进口中咀嚼,铁腥味混着油脂吞入腹中。
战车突然解体,化作千百枚齿轮袭向阴十三娘。
“小心!”
陆九狱扑倒她的瞬间,后背被齿轮割得血肉模糊。
阴十三娘怔怔看着他溃烂的皮肤下蠕动的骨芽,突然咬破手腕将血喂入他口中:“吞我的尸仙血,快!”
血月重现时,庭院只剩满地齿轮残骸。
陆九狱背后的伤口长出骨鳞,阴十三娘腕间的咬痕却开始腐烂。
她扯过他的手掌按在自己心口:“记住,你欠我两次命。”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寅时到了。
陆九狱的肝脏突然停止绞痛,取而代之的是右肾传来冰刺般的寒意。
阴十三娘系好衣带,将半卷《尸解录》扔进他怀里:“下个月朔月,我要看到第三截阎罗刃。”
她跃上墙头时,陆九狱瞥见她后颈浮现的锁链纹——与师父碑文上的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