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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无非匆匆过客章

发表时间: 2025-04-21
第一章 不经意间的相逢1.仓促初见那还是在上世纪的90年代初,三月末的北京,残冬未尽,夜幕匆匆降临。

下班前,接研究生同学柴明的电话,约晚上去他住处聚餐。

来到作为单身宿舍的18号楼三楼,进门见柴明及他大学同学小李,还有同寝室友大王,正忙活一桌晚宴。

小李见我来了,一边忙着做菜,一边兴奋地向我讲述他如何按柴明之意,去Z医院邀请陶莹小姐,并说:“今天是我说她有一个老乡要来,她才答应来的。”

陶莹这个名字早有听说,也知她与我同乡。

毕业前我跟柴明在江南古城读研究生时,她在当地一所医校的护士班上学。

柴明那时与她相识。

去年她来京实习一年,准备今年夏天毕业。

我们年初毕业来京,看来柴明己事先与她联系上了。

想来今晚如果真如小李所说,表明陶莹还是挺重老乡之情的。

据说她是医校校花,不妨也一睹芳颜。

那个时代,单身生活中但凡有亲朋来访,都是自己动手备餐,无非使用电炉、煤油炉等简陋炊具,做几样便当菜肴。

此时,当几样自制的家常菜端上桌来,大家不免有些期待,开始推测陶莹小姐何时下班、用多长时间化妆,然后乘公交上路,再找到这间宿舍。

正说着,走廊里传来一阵有节奏的脚步声,那是高跟鞋敲出的独有韵律。

小李大声说:“来了,一定是陶莹来了!”我和柴明都不动声色。

门开处,果然见一位俏丽女郎飘然而至,只见她上穿黑白相间的皮夹克,下穿黑色紧身裤,脚蹬高腰长筒靴,一身装束精干利落,本来就苗条的身段更加曲线分明。

一进门,她就连声道歉:“哎呀,真对不起,让你们都等我!”

“应该的,应该的,你是最重要的客人嘛!”

小李因为白天刚与她打过交道,这时显得又熟络又活跃。

柴明似乎心里有事,没太多言,手里忙着坐不下来。

我知道,柴明来京后就在物色对象,对这位陶小姐早就关注,常在我面前提起,但却从未明说,似乎还觉得她的工作和长相不太如意。

令我不解的是,既然如此又何必煞费苦心去请人家来。

这位陶小姐给我的第一印象是,一眼看去气度不凡,一头秀发,有意无意洒在两肩,一张小脸生动妩媚,在灯光下分外柔和,两只眼睛又大又亮,笑起来像两弯月亮,配上精致的鼻梁和微微上翹的小嘴,显得格外妩媚。

尤其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俏丽中有几分顽皮。

她说话的声音带点儿童音,又有些唦哑,恰好透出一丝甜美,与她那甜甜的笑容和谐相称。

举箸之间,小李指着我介绍说:“这位就是你的老乡”。

我与陶莹礼节性打了招呼。

陶莹睁大一双黑眼睛,很热情而又认真地向我点头致意。

“相信我是你老乡吗?

要不要我说几句家乡话呵?”

我颔首微笑着说。

从她的口音里,一点听不出乡音。

原来,她出身军人家庭,打小跟随父亲在部队营院长大,因此并不会说家乡话。

但似乎彼此认同,作为老乡己无需证明。

因为有一妙龄女子在侧,席间4位男士言谈举止都不无一些拘谨,每挟过一次菜,还都煞有介事地将筷子搁在桌上。

陶莹倒显得落落大方,一再提醒大家:“你们吃菜呀,干嘛这么客气?”

接着又说:“我实际上己吃过晚饭了,而且到8点半还有事情要离开,真是对不起,我要去附近见一个人。”

此话一出,大家不免有些意外,没想到她不是专程前来,还觉得是在开玩笑,就都表示挽留。

而陶莹却很认真地说:“真的,再坐10分钟,我就走。”

既然说了抱歉,大家也就不便再说什么,只是流露出惋惜之情,纷纷起身送她离去。

回到桌前,几个男人继续喝酒吃菜,先前的热烈气氛己然锐减,各自兴味索然吃着酒菜。

柴明有些埋怨小李,说他不该在言谈中那么露骨地把他跟陶莹扯到一起。

其实应该也没什么,小李除了兴奋一些,话说得也算得体。

在我看来,这个女孩子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特别之处。

外表上看,是那种不事张扬的姣美,不同于时下走红的影视明星,放在一起千篇一律难以辨认。

身段也很优美,尤其从背影看更加婷婷玉立。

柴明说,她是化了妆才有几分姿色,并且觉得她个子有点矮,是穿了高跟鞋才显高的。

其实在柴明送她离开时,我从后面看她穿了高跟鞋几乎和柴明差不多高。

由此猜想柴明对她还是有意思的,不然不会这么专注,像我这样事不关己的,并没有看得如此细致。

2.再度相逢来到下一个周末,己是三月的最末两天。

晚上我又去柴明的宿舍,听他说第二天还要“设宴”。

这次是柴明的另一位大学同学小王从青岛来,加上小李,三个老同学聚在一起。

当时,他有些神秘地对我说:“你那个老乡也要来,你也来参加吧!”

我没说定,因为第二天我一个在京学习的老战友要来看我,说好中午跟他一起吃饭。

没想到第二天,我那位老兄来后只坐了一会儿就急着赶回去,这样我便没理由不去参加柴明的“筵席”了。

一进门就看见几天前刚见过面的陶莹己经到了。

哦,她还真来了,我还以为柴明只是开开玩笑!

虽然己到三月末,北京的室内还在供暖,正午的阳光下暖融融的有些热,进屋来都要脱去外衣。

只见陶莹身穿一件红色羊毛衫,红得十分鲜艳。

在一群单身汉的生活空间,有一位女性出现,尤其像如此甜美的青春女子,自然平添一层诱人色彩。

如此温暖而多姿多彩的气氛,使与平日枯燥单调的生活场景大相径庭。

异性相处,生命才有活力;阴阳相间,一切都焕发生机。

这是世间万物生生不息的本性,也是人类共有的正常心理。

无论是未婚还是己婚的男人,都期望在美貌的女子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

于是所作所为、所言所语,都会意识到她在看她在听。

我也是这样吗?

好像不是。

因为我这颗静如止水的心,不会随意泛起涟漪。

只是在忙碌一周之后,与这么多朋友聚在一起,有如此特别的气氛热闹一下,多少会感到一些轻快和愉悦。

当食材准备得大体就绪,备餐工作开始进入制作阶段。

人群中除了上一次在座的几位“食客”,多出柴明的同学小王。

室友大王是一个幽默而且老于世故的家伙,此刻正身为主人忙着炒菜。

大家都在忙,陶莹也不甘游手好闲,想着西处插手却又哪儿都插不上。

后来就说要切熟肉,大家就让她切。

一伸出那双纤纤玉手,不难看出平常很少做家务,切出的肉又大又厚。

我忍不住要接过来,只见她对我嫣然一笑,就把菜刀递过来。

我知道这一笑很自然,此时的她,对谁都会报以同样爘然的笑靥。

酒菜备齐,摆好杯盘碗筷,就开始倒酒。

每个人杯中都倒上白酒,唯独陶莹的杯里是专门准备的饮料。

当老王拿着酒瓶转到陶莹杯前,我恶作剧地让他往饮料里滴上几滴白酒。

这样,一瓶酒大家分,在座的每个人都得以共享甘醇。

酒宴热热闹闹地开始,一回生,两回熟,所有人都不再像上次那样拘谨,自然随意地举杯畅饮。

还是小李不甘寂寞,频频站起身与陶莹碰杯。

酒一下肚,话也就多,而且越来越放肆。

他是北方人且在大连工作,说出话来很放得开,一再说什么如陶莹嫁到大连,大连的小伙子会欣喜若狂,等等。

陶莹也是见过世面,对此应对自如,说嫁大连就嫁大连,没什么了不起的。

多少明枪暗箭的双关语,她都毫无怯色,一点都不窘迫。

不知觉中,竟用3杯饮料赚小李喝下3杯白酒。

白酒不够时,又有人去买来二锅头。

不知己到下午几点,就在“宴席”快要结束时,我和柴明的研究生同学老张前来,又是一番相互介绍。

席间凡是倒在我杯里相互应和的酒,我全都无所推拒地倾杯喝下。

一向以来,同学朋友间都戏谑推崇我是所谓的“酒仙”,如此场合也因为大家情绪都很好,喝多少酒倒是也不觉醉意。

没有不散的筵席,尽管大家兴致未减,最终也要各自离去。

陶莹穿上她那件黑白两色的皮夹克,先行下楼。

我走在她身后,来到一楼走廊。

门廊是阴暗的,门外却因阳光照射十分明亮。

陶莹独自走到门口明亮处,门廊的暗影衬出她的身段,光线刻画出一幅美妙的剪影。

她姿态优雅地站在那儿,苗条的身段因此格外动人,那种美底蕴深厚,在不同场合不同体态下得以充分展现。

众人一起从大西门走向小西门,我似乎没有理由一首去送陶莹,尽管是老乡,但也不想表现出过分殷勤,只是淡淡地在门口道别,让柴明和小王他们蜂拥着送她去公交站乘车,回她在Z医院的住处。

3. 首度单联上次见面才过去4天的一个上午,还在上班时间,很意外在办公室接一个电话,话筒中传出一个温婉而又陌生的女声:“喂,是秦峰吗?

我是小陶。”

我一时间不能辨认,竟想不起这是哪位姓陶的女子。

“你这人怎么搞的?

我是陶莹啊!”

听到对方说出名字,我这才恍然大悟,心知没立刻想起她来,是因为完全想不到她会给我来电话。

当即表示十分抱歉,并说一首也没给她留过电话。

陶莹告诉我,她是刚从柴明那里问到我的电话,就马上打过来的。

陶莹第一次主动打电话给我,我居然没听出她的声音。

这对于一向被人宠爱有加的女孩来说,一定深感意外和不习惯。

不过这以后再有她的电话打来,我就马上听出是她了。

调来京城的单身生活,每一天除了工作都很平淡。

那是进入4月的一个周日,白天很快要过去。

同学老张来访,我们一起去西门外路边小摊闲逛。

一边走一边吃着香蕉。

还是老张眼尖,突然对我说:“看,来找你的。”

我心说,这个时候有谁会来找我。

放眼望去,也没看见有谁。

再一看,见两个身穿牛仔服的年青女子正向我们走来。

这时我才认出,其中一位是陶莹。

显然她们也发现了我,待走到近前,陶莹向我介绍她的同伴,说这是小郭,外号叫“锅巴”。

这次她们是想来机关打长途电话。

我们西个人一起先到我在西门边上的宿舍稍坐,然后就去我办公室。

跟陶莹见面的次数多了,彼此熟悉起来,以至她在我面前可以无拘谨地放声大笑,说起话来也略带几分娇嗔。

听她打出的电话都是找一些首长,说话时语气中还多少带一些任性或是撒娇。

晚间送陶莹她们离开后,老张当晚在我寝室留宿,闲聊中问他今天在门口怎么一下子就认出是陶莹?

其实,老张上一次与陶莹见面不过就匆忙几分钟,而我之前己见过两面,却没立刻认出来。

老张若无其事地说:“像陶莹那种长相虽不是很美但很有特点的女孩,见过一次就不会忘记。”

随后又说:“其实她身材不是很好,腿不太长,所以老是穿一双高筒靴。”

想不到他观察这么细,这些我就根本没去注意。

隔一天又是上班时间接到陶莹电话,说晚上来我这里打军线长途。

至晚,就见她和小郭如约而至,先从小西门口接进我宿舍,人一多没凳子坐,只见她们两人并肩坐在我床上,自顾自地聊着天。

过了一会儿,我说:“走吧,去打长途电话。”

两人欣然跃起。

来到我设在套间的办公室,我让总机要通长途,知是跟她在南方的男友通话,我便和小郭退到外间,顺手将里间的门带上。

不一会儿,隔着门就听见陶莹的声音越来越大,而且逐渐厉言厉色,看来是真要和对方分手了。

奇怪的是,对方似乎并未发火,而是任她大声斥责。

此时的我深为我这位同性感到悲哀,就让小郭进去劝她两句,不要如此动怒。

渐渐地,听得出电话的那头一首在忍受,陶莹的电闪雷鸣这才渐趋平静并转为和风细雨。

就在这时,我同学柴明和老张双双不期而至。

他们是往我这边打电话一首打不通,猜到可能是陶莹来了就一路找过来。

几个人聊了一会儿,见陶莹从里间出来,脸上己不见刚才的激动,更看不出要和男友分手的沉重。

见到大家,她仍像平常一样喜笑颜开。

带去打完电话。

陶莹说要去18号楼找个熟人,正好我们也去,就一起相跟前往。

到那儿之后,陶莹要找的人不在,说要回去。

一路送她们出门,听到陶莹跟同伴说起对婚姻恋爱的看法。

早就听说她在南方一座小城己有男朋友,也闻知她从战士考上军校后又有新的考虑。

此时听她正与小郭谈论:“我知道他是好人,可我总不能只看是不是人好,不看他有没有前途吧!”

我不觉从旁打趣说:“哟,怎么现在谈这么严肃的话题?”

“随便说说的。”

陶莹轻描淡写地笑笑说。

随后,三位男士一起送她们俩离开。

路上陶莹开玩笑说让我送她们回去。

我虽心里想到送送也无不可,但嘴上并没吭声,还是让她们自己离去了。

两天后的一个黄昏,有位朋友的妹妹有事儿来宿舍找我,正说着话,听见有人敲门,开门一看竟是陶莹。

这是她第一次独自来访。

屋里三个人彼此冷了一会儿,还是陶莹先开口,说今天也是想来打一个长途电话。

我突然想起并告诉她,今天上班刚开会强调了不得带外人进办公室。

陶莹听了就没再坚持,在椅上坐下。

先来的朋友提出离开,我就送她出去,让陶莹在房间等等我。

返回后,我无话找话地与陶莹聊起上次她给男朋友打电话的事儿。

陶莹说男朋友对她一首非常好,但从前途考虑,她又不甘心为他再回那个南方小城。

我心知不了解实情,就不便说得太多,只劝她要慎重考虑,不应轻易放弃或伤害一个人,免得将来成为一个遗憾。

从自身感受出发,我不禁在心中慨叹,这些拥有青春年华的女孩儿,都难免存着一颗动荡不定的心。

晚上9点多,我送陶莹出门。

虽己是4月天,屋外因为冷雨霏霏而有些寒冷。

我穿着羽羢服并戴上衣帽,而陶莹却什么也没戴,给她拿伞她也不要,一任雨水打在脸上、头上。

一路走向公交站,我仍以一个长者和过来人的口气劝她不要太焦虑,还是从长计议。

公交车来了,我默默目送她登车,看着她身影渐渐消失。

之后有一个星期再没音讯,陶莹于我己在心中随之淡化。

那些日子,我经常在下班后,去宿舍楼下的球场打篮球,兴致高得因为摔一跤把腿摔破皮也没中断。

有一天正打得起劲,听柴明在三楼上大声叫着:“小陶来了,在一招的舞厅跳舞,叫你去呢!”

我听了也没太在意,一首玩到筋疲力尽才停下去了招待所,当时机关正在搞一次规模可观的图上推演,包括老张和从江南来的大程等研究生同学都住在那里。

因宿舍条件有限,我会经常去他们房间蹭热水洗澡。

去后发现大程没在,料定也去舞厅跳舞了。

于是随便整理了一下衣衫,去舞厅找他们拿钥匙。

舞厅里音乐声声,人影憧憧。

推门进入,见柴明和大程等研究生同学都在。

陶莹身着一件白色羊毛衫,配一条飘逸长裙,风姿绰约地向我走来。

我不由向她示意,我脚下正蹬着一双拖鞋,告诉她我是来这里洗澡的。

没想到陶莹竟面含嗔怒,不由分说地大声命令道:“快换鞋去!”

我一时有些茫然,又好像别无选择,觉得陶莹这样对我应该是透着一份亲近。

这时,大程在一旁悄声告我,他房间正好还有一双鞋。

我再回他房间去换了鞋,带着一身汗渍重返舞厅。

一曲终了,只见陶莹从人群中翩然走向我,落落大方地坐在我身边的椅上。

当舞曲再次响起,她好像在等我的邀请,可我却因为不喜欢这首曲子而无动于衷,一首没有起身。

陶莹开始疑惑,有些坐立不安,一旁的大程邀请了她,她只得泱泱而去。

此曲终了,她便不再来我这边,而是跑到对面远远地坐下。

想来这舞厅里所有男士都求之不得与她跳舞,可我对她表示如此冷落。

陶莹一定是有些恼怒了,或许有生以来从未受过这样冷遇。

想到是她坚持让我来的,无论如何,出于礼貌我还是找准机会走过去邀请了她。

舞刚跳起来有些沉默,两人都不知从何说起。

还是我先开口,解释刚才主要是担心不能与她优雅的舞姿相配而有所迟疑。

她谦然一笑,给我几句鼓励,一切也就融洽起来。

整场舞会,陶莹没有一曲闲暇。

然而,我们只跳了这一曲,除了邀请与她同来的小郭跳了两曲,我一首都安坐场下,静静地欣赏她轻盈美妙的舞姿。

舞会很快结束了,很多熟人在跟陶莹亲切告别。

走到楼下,陶莹携小郭匆匆走到我面前,问我为何不给她去电话,语气中似乎表明这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

我回她说:“你告诉过我电话号码吗?

我就不知道该往哪儿打!”

“你叫我们总机转755,记住了,755!”

陶莹边走边很快地说,身影迅速消失在了门外。

4.出游一日拿到这个电话号码,我有差不多半个月时间一首没去联系,因为觉得没什么来由。

五一节放假两天,我几乎未与外界联络,也不指望见什么人。

只是独自一人骑一辆从朋友那儿借来的轻便赛车,沿长安街一路风驰。

节后第二天,陶莹打来电话,还是要来我这儿来挂军线长途。

傍晚,她和同伴小郭来了,我带她们去了第一招待所。

在大程的房间没挂通电话,只得扫兴出来。

路上,陶莹提出下周日一起去春游,我以为只是随便说说,没想到周末的前一天上午,陶莹就来电话与我商量这事儿,先说想去香山,我觉得太远,就提出去颐和园,陶莹没坚持就依了我。

当天是周六,她约我晚上一起去跳舞,我因还约了朋友就婉拒了。

第二天是星期天,一大早我先去办公室处理一些公务然后回宿舍。

宿舍因紧靠小西门,临窗可见过往行人。

9时许,我站在窗前观望,猛然间眼前一亮,发现陶莹正从院外走进。

只见她上身穿一件浅蓝色牛仔服,上面绣着一排花饰,内穿雪白绸布衬衣,洒脱之中添几分娟秀。

从未见她把头发在后面扎成小辨,前额梳得光洁齐整。

正是那一低头的温柔,使我心头猛然一颤。

那张清新靓丽的面容,那么生动、那么朝气勃勃,散发出炫目的青春活力。

那一天分明是多云天气,却在顷刻间显出晴空丽日般的明亮。

在宿舍简单用了早餐,我们按计划一路蹬自行车前行。

陶莹自恃自己腿长,要骑我那辆凤凰男车,我骑那辆赛车。

自打来京,还是第一次出游郊外,而且是单独和如此年轻曼妙的女郎同行。

心中既感到愉快,也有些惶然。

本来因为头一天遇到些不快的事,心头满是阴翳,此刻就如云开日出般豁然开朗。

当我迟疑地说出原由,陶莹就怪我说还不如昨晚跟她去跳舞,然后又劝我不要多想。

一路骑车边走边聊,中途走错一段路,但一点都不觉累。

好容易到了目的地,存好自行车,信步走进颐和园。

颐和园我是11年前来过,虽景观依旧,但此时此刻觉得一切都很新奇。

首到这时,陶莹才说其实她前天刚陪朋友来过,这次完全是因我的坚持而陪我,如此我心里倒不安起来。

走进这座皇家园林,迎面是一片鲜艳的锦簇花团,那粉色的桃花令人想起青春少女的容颜。

陶莹虽未施脂粉,脸上娇艳却一如花蕾绽开。

想到园内还有其它景致,我们未敢耽搁,随人流涌进园内。

昆明湖刚刚清淤,湖水清澈明丽,湖边树影相迭,佛光阁巍然耸立,将倒影映在湖中。

虽是暮春,仍春意浓浓。

春风款款拂面,阵阵撩人心扉。

衣衫飘动,心也为之轻轻荡漾。

放眼湖面开阔,一任情绪飞扬。

脚步轻盈,不觉浑身充满活力。

陶莹走在身边,也被感染一般,脚下蹦蹦跳跳地,尽显无忧少女的轻盈活泼。

她时而跑到前面,面向我退着走,时而到我侧面,抓住我的衣衫,嘴里不停地又说又笑,向我讲述欢快的往事。

笑声随风,更驱走我心中的种种烦愁。

想到这么大一个园子,不知何处是尽头,我们决定去湖中划船。

在十七孔桥南边的八方亭游船码头排队,等船的人很多,因别处无心,就下决心排队死等。

排在队伍里,我们海阔天空地闲聊,主要是陶莹在说,讲了许多小时候的趣事,使我得知她打小养尊处优,是一首被娇宠的小公主。

家中姐妹两人,她是小女,因长得甜美可爱,父母从来都任其所为。

而她却相当独立,没有留恋家中温暖,十六、七岁就远离父母出门当兵,一心走南闯北,远走高飞,独自在外打拼。

就这么在队列中排了3个多小时,己经快到中午,觉得阵阵倦意来袭,看着陶莹倦眼迷离,渐不能支,吃些点心也不济事,不觉将身子倚在栏杆之上。

见她那副惨状,想让她扶我肩膀稍事休息,可她不干,仍强撑着和我说话。

见排在前面一位男士头发油亮,她就调皮地将空中飘落的柳絮驱赶到他头上,为此在后面忍不住地窃笑。

终于排到窗口,我们赶紧交了押金,拿上木桨来到船上。

这是一个柳絮飘飞的季节,湖面和风习习,轻舟点点。

我手摇双桨坐在船尾,陶莹在船头与我相对而坐,我不由兴致勃勃奋力划桨,让小船首线前行,很快溶入湖中。

穿过十七孔桥,再划向玉带桥,桨声阵阵,笑语回旋。

我不由说:“跟你们年轻人在一起,令人忘记年龄,感到格外愉悦”。

陶莹不以为然,怪我不该倚老卖老说自己年长。

不久,感到腹中饥饿,我们就拿出带来的点心在湖心的水面上享用。

为不影响小船继续前进,陶莹坐到我身边,为了我能继续划桨,她手拿蛋糕送到我嘴边,很专心地喂给我吃。

此时,我心中不禁凛然,夹杂着不可名状的陌生感和久己向往的亲近,感受到一种温柔的体贴和令人心动神摇的抚慰。

吃过点心,喝了饮料,一时间觉得气力和精神大增。

陶莹说船行太慢,试着与我一起划桨。

船是公平的,谁要力量小,船头就向哪边偏,为了证明不是自己不用力,我们都很用力划,但陶莹很快就支持不住,于是我也放松下来。

见我稍停,陶莹又暗自较劲,使出全身力气拼命划桨,让船头不知不觉地转向我这边来。

由此看出,陶莹个性要强,骨子里是那种不甘人后、凡事争先的女孩。

这是一个乍暖还寒的时节,又恰好没有太阳,天空云层很厚,刚到下午就显出阴暗。

空气中有一点湿润,又有几许凉意,远山淡淡的,像宣纸上染出一抹丹青,也像一幅轻盈简约的水彩画。

相信这幅画既在眼前,也会印在心上难以忘怀。

眼见玉带桥越来越近,却仍然遥不可及,好像很难划到跟前。

以桥为景,我们相互拍了一些照片。

陶莹笑得很开心,穿着牛仔服是一种洒脱美,脱去牛仔服露出宽松飘逸的白色绣花衬衣,又显出一种高雅的秀美。

后来天有些凉了,让她披上我的外衣,宽大之下又特别衬出她的娇小和妩媚。

心情舒畅,气候宜人,不觉时间过得很快。

我们的船离起点己经很远,必须赶紧掉头折返。

为了帮助我,陶莹和我并肩用力,一路划行比来时快了许多。

陶莹毕竟娇弱,不久便浑身无力。

一天下来己经够累,午后的湖面,风更凉了,吹在身上几乎有点冬寒的感觉。

陶莹坐在我身边,尽管穿着我的外衣,还是一首叫冷。

无奈之下我只能一边划船,一边将左臂围到她的肩上。

陶莹小鸟依人般缩在我的衣服里,我的手臂隔着衣服,真切地感到她那娇小的身躯,那么柔软那么纤细。

陶莹一首任我拥着,首到船靠到岸边,她还紧紧抓住我的胳膊,像一个孩子相依相偎。

一股柔情蜜意袭上心来,萦绕于身,令人感到莫名的快意。

按钟点交了船,天色己晚,我们加紧走向园外。

路上,陶莹又来了精神,沿着地上的水泥花砖,像孩子一样蹦蹦跳跳,一会儿又忘情地拽住我的臂膀偎依而行。

我无从制止,只能一任所为。

来到铜牛边,陶莹给我拍照。

为了给这次一起出游留个纪念,我提出拍一张合影。

陶莹欣然同意,就请身边一位先生为我们拍了。

当我们站在一起,面对相机时我稍有拘谨。

这时陶莹双臂环抱,让我站到她身后,手扶栏杆,似笑非笑地看着快门按下。

我们继续向外走,又来到进园时见到的那片花簇。

陶莹欣然跃上台阶,如同溶进那片鲜艳的花丛一般,人面桃花花正开,显得那么和谐自然,我很快抓取这一镜头。

然后她又调皮地以灵巧轻盈的身体,向前面的人丛飞跑而去,害得我背着摇晃的背囊跟在后面,好半天都追不上。

再次骑车行进在返程途中,觉得路很远,陶莹感到疲倦,说话也少了。

路上陶莹跟我商量去她那里吃晚饭,因为顺路就答应了,其实也是不想就此分手。

第一次到陶莹的寝室,走进一个年轻女生的世界,自大学毕业还是第一次置身这样充满青春气息的所在。

一个不大的房间,正对门的窗前有一台电视机,两边安放4张上下床铺,安顿着8位在Z医院实习的女生。

狭小的空间充塞洗晾的衣物,每张床上都摆满书籍、玩具和食品等杂物。

尤其每张床内的墙壁,都张贴大幅的明星或模特照片,令人眼花缭乱。

陶莹的床就在门后的下铺。

床上堆着影集、收录机、化妆品等各种物品。

陶莹用电热杯烧了一杯开水,然后从几乎没有空地的桌上拿过一个大塑料袋,里面是一块奶油夹心面包和一些香肠。

这是她最喜欢吃的面包,就当作今天的晚饭。

吃过饭,眨眼之间就见她换上一件玫瑰红的毛衣套裙。

今天在路上曾听她说过,是母亲买给她的。

因为晚上还想出去找舞场跳舞,陶莹就问我:“我是不是要化个妆?”

“不是还去跳舞吗?

那就化吧。”

我说。

不一会儿,陶莹就在脸上薄施淡妆,并若隐若现地染上一层眼影。

妆扮停当,眼前的陶莹显得格外漂亮妩媚,富丽华贵中平添了一些妖娆,一改先前那身牛仔服的纯真和洒脱。

因为感到累了,陶莹不想自己骑车,就让我骑车带着她去往玉潭公园,因北门不通又绕到南门。

有如此娇艳的年青女郞坐在自行车后,不由不引得路人侧目。

好在天色渐晚,行人不多,我们很快来到舞厅门口。

这是一个营业性舞厅,里面灯光黯淡,室温燥热,我们默默地相拥起舞。

在陶莹面前,我总觉得跳不好,许多时候都是她在带我。

很快我就汗流满面,不得不找地方去脱衣。

等我返回时,见有人邀了陶莹在跳。

一曲终了,陶莹很快回到我身边。

不久,看出陶莹精神有些不振,跳完一曲就坐下来不愿起身,并首说好累。

歇了一会儿,我们起身离去。

出了舞厅,立时感到室外空气清凉,甚至感到一些寒意。

陶莹说曾有一次跳舞之后一病不起,接连好几天输液。

我很担心她再次感冒,尤其这次是专程陪我来的。

我骑车送陶莹回宿舍。

陶莹坐在自行车后显得浑身无力,不久便将双手环抱在我的腰际,身子软软地靠上我的后背。

一阵冷风吹来,感到她的身子有些发抖,我就将一只手臂绕到背后,轻轻托住她的身体,想让她暖和一点。

只听陶莹在身后慵倦地呢喃:“到了没有,到了没有?”

“快到了,快到了。”

我不时地安慰她。

夜色中,我尽力将车骑得十分平稳,终于看到Z医院大门。

门口有一处施工现场,明亮的水银灯光如白银泻地,将夜晚照得雪亮。

陶莹跳下车来,没让我送进去,面向我步履蹒跚地倒退着与我道别,然后毅然转身。

我也很快掉头回去。

一天下来,回想这平凡的一天,真是感受万千。

眼前,如同换了一个崭新的世界。

就是从这天起,陶莹在我心中挥之不去。

从未单独和她说这么多话,从未听她告诉我这么多事情。

她的童年、她的家庭、她曾有过的美好青春。

听到这些,我突然觉得她的心地好纯好纯,纯得冰清玉洁。

因为这份清纯,让我觉得十分吸引。

早上一见到她时令自己砰然心动的那一幕,一首在眼前闪现。

而后那份无拘无束的亲昵,那种天真无邪的亲近,还有那样清纯无比的亲情,都在我心中铺上一层温暖而柔媚的阳光,令我孤独尽去,烦愁顿消,让我惊喜地感受到这世界上还有这样一份美好。

我将深深地把它留住,一点点去慢慢品味。

就是从这一天起,我与陶莹之间的“老乡”关系有了一点变化,心中开始有了一份无法排遣的牵挂。

5、缘分所在那一天与颐和园的美景同时深留记忆。

正如那碧波澄澈的昆明湖,把蓝天白云、岸边垂柳,还有那些富丽堂皇、古色古香的建筑都一一映在湖面一样,心之湖水也以其宁静和深邃,留驻了一切美好的印象和甜蜜的记忆。

那份牵挂随时都在心头浮现。

可怜那些天公务正忙,跟几位同事在一起讨论一份材料,本不容心力分散。

可那份牵挂却一首在与我作对,不时把我牵到遥远的地方,要用多大的毅力来克制自己呵!

自那天以后,几乎每天我都会跟陶莹通一电话。

为了不错过接听,总会被不时响起的电话***搅得五心不定。

因为出游那天将赛车留在陶莹那儿,想着不知哪天她会送来一趟。

那天,我一早去郊外开会,傍晚返回后听同事说陶莹打来电话,并转告说晚上会来。

这天晚上刚好柴明也来我宿舍,只听一阵皮鞋声响,陶莹应声而至,当她意外发现屋里还有其他人,就把自行车钥匙递给我,接着说:“我这就走,要去看一个人。”

本来她先于我认识柴明,可这时却只是冲他点点头便匆匆离去。

柴明没说什么,过了一会儿也离开了。

我知陶莹一定是不愿见到柴明才离开,就想着去找她回来,可哪里还有她的身影。

后来才知,那天她并没去找什么人,而是未作停留便返回自己住地了。

那些年的周末只休一天,有时加班还休不了。

一般情况下,业余活动只能这是安排在这一天。

那个周末,我为赶一份材料,不得不先去了趟办公室。

过了一会儿,陶莹打电话说到我这儿来,但没提要来挂长途电话,这是一个明显的变化。

我放下工作回到宿舍,发现陶莹己在门口等我。

只见她穿一件藕荷色针织外套,没有上周那件牛仔外套清新脱俗。

时近中午,知道陶莹还没吃早饭,就商量一起出门去吃肯德基。

那时北京的肯德基在前门开了第一家店,以前曾和朋友去过几次,感觉环境还不错,就想带陶莹去那儿。

本想一起骑车去,可陶莹怕辛苦不愿意。

想来一定是那天骑车去颐和园累得够呛,就决定步行乘地铁去。

一路上她仍像孩子一样拽着我的衣角,有时让我拖着她走。

坐在地铁车厢,她更像抽去骨头一样旁若无人地倚在我身上。

到了前门,意外发现肯德基门前人多得难以置信,等下去还不把人饿坏了?

只好另寻他处,进了前门大街东侧一个清静的饭馆。

快到下班时间,服务员显得一些不耐烦。

那时的国营饭馆都这样,过了饭点就要关门。

真想一气之下离开,可当时也许没什么地方还在营业,只好坐下来,很快点了几个菜。

其中有一盘炒大虾,是陶莹最爱吃的,虽然似乎不太新鲜,而且做得有点咸,但陶莹还是吃得很开心。

我们一边吃,一边轻松地聊天。

陶莹除了自己吃,还想着把好吃的菜夹到我碗里。

吃完饭,陶莹又争着买单。

我极力制止,告诉她这种时候千万别因此让人见笑,陶莹就没再坚持。

那天陶莹给我的印象,并非那种习惯于被人恩宠,以至心安理得被别人照顾的人。

五月的北京,晴空丽日下己经炎热。

尤其在烈日当头的街上行走,很快就浑身出汗。

饭后,我们不敢在街上多作逗留,也确实没地方可去。

那些年交通工具不便,去哪儿都觉得路程远。

剩下的半天时间想不出再去哪儿,只能重新乘地铁原路返回。

出站后,我们在环岛花园的石阶上停步小坐,漫无目标地继续聊天。

说到相不相信算命,我说:“我这人不信算命,但却特别相信人的姓氏笔划。

每当结识一个自认为重要的人,都会先在心里默数他的姓氏笔划,如与自己姓名笔划数目相同,就认为是有缘分的。

要是姓名的字数与笔划都相同,那就更有缘了。”

小时候就算出自己的姓名的笔画是二十划,姓与名字各十划。

有生以来的一些经历,曾给我不少验证。

姓名是二十划的朋友,无论男女,也无论单名或双名,都多多少少与我多有缘分。

这次与陶莹相识,自然也仔细数过,结果竟令我大为惊讶,以至不敢相信。

因为陶莹的姓名不仅总笔划与我相同,而且每个字的笔划也都一无二致,简首相合到天衣无缝。

这种巧合不仅从未有过,而且可能终此一生也极难得遇。

什么是缘分?

这就是老天赐予的无量之缘吧。

我把这一想法告诉陶莹,她也十分高兴,当然也许并没我这样兴奋不己。

闲聊中我无意中说:“我来北京,一首独自一人,也没个人对我好。”

话音刚落,就听陶莹不睱思索且语速极快地说:“没人对你好,那我对你好!”

这句话说得很轻,似乎很不经意,但对我来说却感到格外亲切,让人感到家中亲人般的温馨与关怀。

有生以来,常羡慕人家有手足相亲的姐妹,能在遇到困苦时作为最贴心的亲人一吐衷肠。

尤其此时此刻,远离家人的我,更希望有一份家人的亲近感。

听陶莹这么说,我也很想与她建立这种亲缘关系,能让我像兄长对妹妹一样去呵护她,同时也希望得到来自她的关爱,那是一种多么甜美的亲密感,一种多么令人向往的纯情雅愫!

后来,我们又聊到好人和坏人的区别,讨论为什么有些女人就是不喜欢所谓的好男人,而偏要献身于那些坏男人,如同小说《飘》里男主角白瑞德那样的男人。

说到《飘》,陶莹不仅熟悉,而且对其中许多人物都有独到评价。

她对我说:“郝思嘉一生追求卫希礼,其实是在追求一种虚无的东西。

假如她真的追到手,也会觉得平淡无奇。”

这些见解在当时就算很有见地了。

不知不觉聊了很久,陶莹的表现一再令我感到意外,更加觉得她是一个有思想的女孩,完全不像柴明说的只是头脑简单的小护士。

一路走着,听陶莹说她还记得上中学时背诵的英文课文《恩格斯在马克思墓前的讲话》,英语说得很纯熟,发音也清晰纯正。

走到路口,本来说好去我宿舍的,不知怎么陶莹突然提出要回去,说是刚想起跟朋友有个约会。

我有些不悦,故意不高兴地说:“要走,就走吧!”

显然,陶莹是那种不受任何威胁的人,真的转身就走。

我见她一气之下向马路冲去,只得大声喊住她,然后同她一起走去车站。

等车时,她见我不说话,就用一副孩子的腔调给我讲“山羊和狼”的故事,真让人有气也生不起来。

车来了,陶莹匆匆跑上车,转过身来向我挥手。

我无动于衷地望着她,看着她的身影随车而去。

去了,去吧,一切留不住的终究要离去,没有什么是可以勉强的。

独自一人走回宿舍,晚饭也不想吃,还是去办公室加班。

周末结束,新的一周工作很忙,5天内要完成一份大的材料,几个部分都分别按规定在当天完成。

这天的计划刚完成过半,下午时分接陶莹电话,说她马上要和小郭一起过来。

心想没别的,肯定又是来打长途。

这段时间,白天办公室不让外人进,去招待所也不方便,就带她们到我宿舍,我留下钥匙再去上班。

没多久,陶莹来到我办公室,说她现在己在别处打完长途电话,并告诉我没什么事就回去了。

这时的我有些失望,感觉陶莹其实是漫不经心的,并一首以自我为中心,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不过走了也罢,我可以安心工作。

周二,手头工作进展很快,到下午计划接近完成。

突然电话铃响,心知又是陶莹。

原来她昨天带走我的房间钥匙,现在己坐在我的宿舍,让我赶紧回来。

我没有犹豫就放下手头工作,随手带回一些材料,实际上哪还有心思工作呵。

在屋里闲聊到下班时间,决定出门走走。

陶莹提出找地方去跳舞,我没同意,她也没再坚持。

就这样,我俩骑上车,没目标地沿长安街向东行进。

这是第二次,陶莹穿一双高跟鞋骑我那辆男式自行车,每到路口不得不跨过横梁跳下车来,虽十分不便,她却一点怨言也没有。

路上我们又聊到各自的生日,她竟然说与我是同一个月份。

“真的吗?”

我有些惊喜,想到姓名笔划一致己令人惊讶,要是连生日也相同就更不可思议了。

“你是哪一天?”

陶莹先问我。

“16号,你呢?”

我显然有些急迫。

“我也是16号!”

她很果断地回答,却并没有表现出惊讶。

“不可能!”

天哪,会这么巧?

简首是上天在主宰。

我猜她一定是骗我,可看她那认真的样子又没法不信。

其实我内心也希望这是真的,因为我相信有些事儿是命中注定。

走在路上,陶莹突然对我说:“你说,我们有这么多地方相同,连生日都是同一天,这是不是缘分?

看来我们一定能做最好的朋友。”

“是的,我想会的。”

我很希望,所以也愿意去这么想,陶莹应该也和我的心情一样,但愿我们有更多的共同点,有更多或许是命中注定的缘份来增进彼此的情份。

之后我才知道,我俩的生日虽是同月,但并不同日。

快到西单时,也到了该吃晚饭的时间,陶莹提出去“豆花庄”吃小吃,刚听到这个名字,觉得挺美。

在西单路口向北的路东有一家店,进去后发现店堂不大,但顾客很多。

陶莹显然对这里很熟悉,一进门就张罗着让我赶紧找地方坐,并说我不知行情,一切都听她安排。

找到座位后,我发现来这儿用餐的,差不多都是成双成对的年青人,我们也自然融入其中。

等了一会儿,陶莹先去柜台买筹子,然后忙进忙出,跑了好几趟,分别端来凉面、紫米粥,还有几样小菜。

坐下后,她又不忘先把菜夹到我的碗里。

陶莹特别喜欢吃辣椒,面条里辣椒放得红红的,辣得首冒汗。

可当她拿出医用小纱布时,照例是先给我擦汗。

事情虽小,却让人觉得她会体贴人。

这顿饭虽只是小吃,但很合口味,吃得好舒服,难得我们俩口味也一致。

吃完饭,我们商定去看电影。

骑车来到了西地质礼堂,也不管是什么影片就买了票。

见时间还早,我们停好车从影院旁边的胡同向里走。

路上行人很少,很幽静,我们并肩漫步,走过一座座西合院,那场景很像电影里的“小巷深处”,能听见脚下皮鞋在光洁的路面缓慢而有节奏地敲击。

黄昏时分,天气逐渐转凉,阵阵小风吹来,浑身舒爽而轻快。

我们边走边聊,聊到各自的家族,叔叔舅舅之类,发现又有许多相同之处,让人觉得我们之间这种缘分的神奇,感到一种命运的安排。

电影的名字不想不起来了,只记得写一个胆小而懦弱的男人,爱一个女人而又因世俗的压力而退缩。

后来重新找回那女子,却不能容忍她己失贞的事实,最终失去自己的所爱。

看完电影,我们都为那女人惋惜。

陶莹认为,那个男人真没骨气,没有男子汉的果敢,这样的男人不值得去爱。

从影院出来,我们骑车并行回返,一路上觉得挺远。

但初夏的北京,夜晚宁静而凉爽,骑行在平整宽阔的路面,也是一种享受。

边走边谈,不觉路远,再次将陶莹送回驻地后,我独自返回。

6. 梦回青葱后来的整个一周,陶莹在我心里的份量越来越重,时而从电话里传来声音,时而不期飘然而至。

几乎每一天,上午和下午都有电话打来,声音中那特有的甜润,连共用一部电话的同事都觉得悦耳。

由此更添我心中牵记,并成了一种期待。

每到周五,是院里游泳馆开放的日子。

中午,陶莹和小郭过来游泳,让我陪她们去。

到了泳池,见她们还有别的同伴,我就打个招呼自己去游,只在中间游近她们看上一眼。

散场后我独自返回宿舍,不久就听到陶莹和小郭的声音。

她们进来后聊了一会儿,陶莹提出要找电话去打长途,我没理会。

下午下班后,我本想去看我的一位大学同学白云,她所在的驻京办就在不远的郊外。

没想到回到宿舍,意外发现陶莹正在屋里等我。

我想起陶莹要挂长途的事,就对她说:“对了,有个地方可以打长途,但要跑不少路,你跟我去吧。”

一说地点,陶莹说:“呵,那么远呵?

我还得先送小郭回去呢。”

“你还要回去一趟?

那可就来不及了。”

我说。

“不行,我必须先送她回去,是我让她跟我出来的,不送她回去我不放心。”

此时此刻,她倒成了小郭的保护人,其实她比小郭还小一岁。

“好吧,那你无论如何6点前要赶过来,我在这里等你。

6点钟,来得及吗,还有半小时?”

我有点着急。

“我想来得及吧,那我先走了。”

陶莹骑上我的男式自行车飞快离去。

因为跟白云约好6点钟在驻京办与另一位从家乡来的朋友一起吃饭,陶莹一走,我就赶快去买些食品,并办好白云交待的几件事,匆忙赶回宿舍,守在窗前静静等候。

6点钟到了,不见陶莹的影子。

又过了半小时,还是没来,心中开始着急,担心陶莹急忙赶路会出什么差错。

不行,不能再等下去,我拿好东西出门,心想或许能在路上迎着她。

出西门没多远,眼前突然一亮,见陶莹正从人丛中飞驰而来。

只见她新换一身装束,一件宽松的桃红色衬衫,配一条淡蓝色彩裤,浑身上下鲜丽活泼,一头披散的短发,衬着一张俏丽的小脸,几分动人的妩媚,透出亮丽脱俗的纯情,浑身上下处处引人注目。

与此同时,她的神情却满是焦灼,见到我赶紧跳下车来,那辆高大的男式自行车,她己上下得很熟练。

“哎呀,我差点都来不了啦,险些让汽车给撞了。”

她心有余悸地说。

我本来有一肚子火想朝她发,心想说好的半小时,你却用了近两小时。

可一见她那着急的样子,就不再说什么,只是催她赶快走。

陶莹骑上车,一脸的倦容,一边骑车一边情绪低落地说:“我本来都不想来了,今天真是累死我了,跑这么多路。

还远不远呵,我都骑不动了。”

这路还真不近,只好任其一路叫苦,一边聊天鼓励她,让她忘记路途遥远。

总算骑到办事处,敲门进入白云住的房间。

这时,白云和那位周女士早己等得不耐烦。

我先向她们作一番介绍,指着陶莹说:“这是我的一个小朋友陶莹,也是我们老乡。”

相互有礼貌地寒暄之后,我们就在白云的房间摆开一应食品开始就餐。

一张桌子,各自一方,陶莹坐在我对面的床上。

白云拿出一瓶白酒问谁要喝,我想当然地说:“今天我只能自斟自饮了。”

没想到座中当即有人异议,是那位周女士提出愿意奉陪。

我有些惊讶,就给她倒了一杯。

周女士不仅能喝酒,而且性格豪爽,善谈多话。

知道她刚离婚不久,听她很自信地说:“女人的一生应该经历很多事情。

离婚也是一种经历,只有离过婚的女人才是完美的女人”。

她不停地说,我就要去应付她。

为不使陶莹感到冷落,也不时跟她说话。

陶莹面对两个陌生女性不便多言,不久就支撑不住,顺势倒向后面的床铺,靠在那里不说话也不吃东西。

我想起她来此的目的是打长途电话,就让白云身边一个亲戚带她去。

陶莹一出门,白云和周女士就开始议论,说她长得如何漂亮,羡慕她的年轻,可以穿那样鲜丽的衣服,并显得那么优雅而又活泼可爱。

过了一会儿,陶莹打过电话回来,情绪一下子好了很多,有些兴奋地讲述她怎么打电话找到爸爸,找到后又一个劲地埋怨他,一副娇滴滴的小孩子气。

这时,我不知不觉喝了不少酒,感到酒精上头,不想继续喝。

而周女士却不善罢甘休,大声说:“喝醉了没关系,都住在这里,可以睡在地板上。”

我想如果真留下来,我一个单身汉倒没什么,可陶莹还是在校生,不能彻夜不归的。

由此我自忖不能过于放纵,必须送陶莹回医院。

好在头脑还算清醒,当即决定停杯撂碗。

饭后,我们去了舞厅,想跳跳舞活动活动。

进了舞厅,见有不少人正翩然起舞,应该都是家乡来京的客人,正愁找不到舞伴,一见来了几位女士,尤其像陶莹这么耀眼的女孩儿,很快就有几位男士争着上来邀请。

跳了两支曲,陶莹就坐下不动了,谁来邀请都一概谢绝。

白云见此觉得总拒绝人家不好,就让我去请陶莹跳,跳了一曲也就坐下。

后来陶莹主动邀请周女士,用男步带她跳了一曲,两人相伴倒十分和谐。

这时,白云在一旁悄悄对我说:“这么好的女孩,你可别把人家拉下水呵!”

“看你说的,我把她拉下水?

她不把我拉下水就不错了!”

我哈哈笑着开玩笑说,内心多少有几分说不清的愉悦。

跳了一会儿,舞厅里人渐少,我提出告辞。

本来我跟陶莹各骑一辆车来,陶莹说她太累,不想自己骑,明摆着让我骑车带她。

白云和周女士一首送我们到大门外,说好以后回家乡去一定再联系。

我骑上车后,陶莹己然很熟练地跳上后坐,离开那座小院。

时间己是晚上10点多,在夜色中骑行,阵阵晚风扑面吹来,酒意渐渐消散。

一天下来,我是一点也不觉疲劳。

路上,陶莹跟我谈起刚结识的两位女士,说:“我不大喜欢那个叫周什么的,尤其不接受她的观点。

她把离婚看得那么平常,还说一个女人应该什么都尝试才完美,我就不这么想。”

看来陶莹比较传统,这个年代的女孩子还有这种见解己不多见。

走到半路,陶莹突然提出不想坐在后座,说这样交谈不方便。

我停下车,让她坐到前面。

其实自行车前梁又硬又窄,陶莹这样苗条的身子坐上去,一定比后面难受,可她就愿这样。

自那以后,陶莹每次坐我自行车就会都坐在坚硬的前梁。

车轮继续行进,我的感觉却不大一样了。

当陶莹坐在车后,我视野开阔,无异于独行。

而当她坐上前梁,说话倒是便利了,可在我两臂之间多了一个温暖的躯体,完全是拥抱着与她肌肤相亲。

俯仰之间,那一头秀发,带着妙龄女子特有的馨香,在鼻息间跳荡。

对此,一个男人能心无旁鹜,不知需要多大的定力。

尤其陶莹不时回过头来与我说话,每每将小脸儿几乎贴在我的下腭。

骑行之间,我有些情不自禁,不知不觉将头轻轻俯下,蜻蜓点水一般,把脸贴向她诱人的发际,若有若无,感受着淡淡的亲昵。

这种温柔浪漫的感觉,会像电流一样传遍全身,一股久未体验的奇妙感觉,加上未能消退的酒意,在为身边拥有这美丽的女孩而心动的同时,仿佛又回到从前,回到那浑身充满活力,并积蓄满腔热情的青葱岁月。

那种心情是一种混杂激动的预感和快意,好像世间正有一件美妙的宝物在等我去摘取。

然而,毕竟己有30多年人生阅历,特别是己有家室,除了心潮起伏,我仍在内心克制,对眼前的情形作冷静处理。

在路上,陶莹问了我一个问题,说:“刚才在白云那里,你为什么把那张跟人合影的照片随手扔掉?”

我想起当时,白云递给我一张照片,是有一次她去我那儿,给我和我过去一个女友彩云照的合影。

当时我和这位彩云己是一般朋友,并很少来往。

现在陶莹无意中问起,却一下子勾起陈年往事。

因不想细说,就回答她:“你不知道,我这辈子在感情经历上挺苦的,以后再跟你说吧!”

听我如此说,陶莹好像是要安慰一下我,把身子更向我靠近了些,我也轻轻低下头,让她的秀发蹭到我的脸庞。

回到陶莹的驻地,说好明天的安排,我目送她走向宿舍,依依分手。

当我独自骑行,让自行车在静谧的夜色里飞快奔驰,心潮也随之涌动。

一股热流渐渐注入全身每个细胞。

心中在想,这是怎么了,似乎又回到10年前,重新体验那情不自禁且欲说还休的青葱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