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缕炊烟从磨坊飘出时，东边的天空才刚泛起鱼肚白。
叶虞小心地拨弄着灶膛里的柴火，让火苗保持稳定的热度。
陶罐里的水开始冒出细密的气泡。
"娘..."大丫揉着眼睛从稻草堆里爬起来，乱蓬蓬的头发上还粘着几根草屑，"你在做饭吗？
""嘘"叶虞示意大丫小声点，指了指还在熟睡的弟妹，"来帮娘看着火。
"大丫立刻跑过来。
在灶火的映照下，叶虞注意到她手腕上有一圈明显的淤青，是昨天被苏老二拽出来的。
孩子的皮肤薄，那淤血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叶虞从墙角的陶罐里取出三个鸡蛋，在碗沿轻轻一磕。
蛋液滑入粗陶碗的声音让大丫瞪大了眼睛，大丫下意识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真的...都给我们吃吗？
"大丫声音压得很低，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当然。
"叶虞搅打着蛋液，随手加入少许清水和盐，"昨天就答应过你们的。
"蛋液渐渐变成淡黄色，叶虞过滤掉气泡，这样蒸出来的蛋羹才会细腻。
陶碗架在热水上隔水炖。
"要一首用小火。
"叶虞教大丫控制火候，"要是火大了会起蜂窝，就不好吃了。
"大丫似懂非懂地点头。
借着蒸蛋羹的时间，叶虞把昨晚剩下的野菜团子掰碎放进铁锅，加了些清水煮成糊糊。
虽然口感会差些，但总比干啃硬团子强。
"好香..."二丫的鼻子最先嗅到香气，一骨碌爬起来，把小丫也带醒了。
三个小脑袋齐刷刷凑到灶台前，盯着冒着热气的陶碗。
叶虞掀开盖子，蛋羹正好凝固，像嫩豆腐一样微微颤动。
用筷子轻轻一点，没有蛋液渗出。
"去洗手。
"叶虞拍开二丫迫不及待伸来的小手，"用清水好好搓，指甲缝里也不能有泥。
"等孩子们洗干净回来，叶虞把蛋羹分成西份，三个女儿各一小碗，剩下一半留给小宝。
野菜糊糊则分成五份，大家都有一碗。
"先喝口糊糊暖暖胃。
"叶虞示范着吹凉勺里的食物，"蛋羹要小口吃，才能尝出甜味。
"三个丫头学着叶虞的样子，小心翼翼地舀起蛋羹送入口中。
二丫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甜的！
真的是甜的！
"叶虞笑了，其实只是蛋液本身的鲜甜，但对常年吃糠咽菜的孩子来说，己经是无上美味。
大丫吃得最慢，每一口都要在嘴里含很久，舍不得咽下。
"娘亲，"三丫突然指着叶虞的碗，"你的蛋羹怎么比我们少？
"叶虞这才发现，孩子们都盯着我跟前的碗，确实，叶虞给自己留的最少。
三个丫头对视一眼，突然各自从自己碗里舀出一勺，齐齐倒进叶虞碗里。
"我们分着吃。
"大丫说得理所当然，"昨天娘就没吃多少。
"叶虞喉咙突然哽住。
在现代从未被这样质朴的关怀触动过心弦。
吃完简单的早餐后。
"娘亲，今天真的要分家吗？
"大丫小声的问。
"嗯。
"叶虞蹲下身与大丫平视，"害怕吗？
"大丫摇摇头，又点点头："奶奶说...说分家后就不让我们进门了..."叶虞揽过三个女儿，尽量让声音显得轻松："知道娘亲昨晚梦到什么了吗？
灶王爷说，咱们要住新房子了，比磨坊大，比磨坊亮，还有专门的厨房呢！
""真的？
"二丫眼睛发亮，"那...会有房子吗？
"在她有限的认知里，房子大概是奢侈品的代表。
"不止房子，还有床。
"叶虞比划着，"高高的，软软的，不用睡地上。
"孩子们发出惊叹。
趁她们沉浸在想象中，叶虞迅速用布条做了个简易背带，把小宝绑在胸前。
"大丫，你带妹妹们在家守着。
娘亲去山上找些吃的，顺便看看家附近有什么好东西。
""我也去！
"二丫跳起来，"我可以帮忙！
"叶虞犹豫了一下，点头答应。
留大丫看家也好，万一苏家来人，大丫比二丫更稳重。
正午的阳光穿过林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叶虞背着竹篓走在山路上，二丫像只灵活的小山羊在前头带路。
胸前用布条绑着的小宝己经睡着了，小脸随着我的步伐一颠一颠。
越往山林里走，惊喜越多。
枯木上簇拥着肥厚的香菇；溪边生长着水灵灵的野芹菜；向阳的山坡上，几株花椒树刚刚结出青绿色的幼果。
叶虞摘了几片嫩花椒叶揉碎闻了闻，麻香味比晒干的更清新。
"娘亲！
水里有鱼！
"二丫蹲在溪边石头上，小手指着清澈的溪水。
果然有几条巴掌长的鲫鱼在浅滩游弋。
叶虞蹲在溪边的回水湾处，将背篓临时改成鱼篓，沉入水中。
娄口迎着水流，又在底部压了块扁平的青石，免得被溪水冲走。
娄里丢了几片掐碎的野菜叶子，权当诱饵。
“这样能抓到鱼吗？”
二丫蹲在旁边，小手扒着岸边的湿泥，眼睛看着竹篓道。
“试试看吧。”
叶虞擦了擦手，站起身，“鱼喜欢在这种缓流的地方歇脚，野菜的味儿能引它们过来。”
安置好鱼篓，叶虞便带着二丫往林子深处走。
春雨刚过，野葱一丛丛地从湿润的泥土里钻出来，细长的叶子沾着水珠。
轻轻一掐，辛辣的香气便窜进鼻腔。
没走多远，二丫突然拽住叶虞的衣角，指着倒木下一簇棕褐色的蘑菇，小脸有点严肃：“娘亲，那个不能碰！
王婶说，林子里的蘑菇会毒死人！”
叶虞蹲下身，轻轻拨开腐木扭下香菇。
“瞧，这种可以吃”叶虞用指甲在菌柄上掐了一下，指腹沾上些微的汁液，“毒蘑菇掐了会变色，或者有股怪味。
这种味道清甜，菌褶也整齐。”
二丫将信将疑地凑近，鼻尖动了动：“……像雨后泥土的味道？”
“对，而且你看——”叶虞翻过腐木，露出另一丛刚冒头的幼菇，“它们只长在干净的腐木上，周围没有虫子啃过的痕迹。
若是毒菇，虫蚁早逃光了。”
二丫眨眨眼，伸手想摸又缩回去。
叶虞摘下一朵，掰开洁白的菌肉递给她闻：“放心，娘亲认得。”
跟着叶虞教起二丫在野外遇到其他菌菇怎么辨别，避免采集到毒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