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齿轮咬合的声音像千万只蚂蚁在啃噬头骨。
苏晚抓住飘过的铜镜碎片，锋利的边缘割破掌心，血珠悬浮在空中凝成诡异的六边形。
镜中三十岁的武媚娘正在梳头，发梢滴落的却不是桂花油，而是闪着荧光的黑色黏液。
"你来得太早了。
"镜中人忽然开口，发间金钗化作小蛇游入虚空，"显庆元年的硝石应该出现在安西都护府，而不是..."蛇信舔过苏晚额间朱砂痣，剧痛让她看清镜中倒影——自己的头骨正在晶格化。
齿轮深渊突然翻转，三百六十五面铜镜同时射出青光。
苏晚在失重中抓住一卷飘来的《唐六典》，书页间夹着的实验室门禁卡突然发出警报声。
当虹膜扫描的绿光扫过时，整个时空突然静止。
"警告，历史熵值超标。
"机械女声从西面八方传来，"检测到克隆体003号基因序列。
"静止的齿轮缝隙渗出鲜血，逐渐汇聚成两个篆字：永徽六年。
苏晚猛然想起这正是武昭仪封后的关键年，而此刻镜中所有武媚娘都开始流泪，血泪坠地化作燃烧的诏书。
"找到...李忠..."最年迈的武则天镜像突然炸裂，碎片中飞出只青铜罗盘。
当苏晚接住的瞬间，深渊轰然崩塌，腐臭的污水灌入口鼻——她回到了掖庭暗渠。
卯时，司制司晨雾中传来皮鞭破空声。
苏晚跪在青砖上，看着新送来的《禁中物料簿》，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昨夜的经历绝非幻觉，怀中那枚湿透的诏书残片上，分明盖着"天皇御玺"——这个年号本该在三十年后出现。
"尚宫局有令，即日起所有造纸物料改走玄武门。
"女史将令牌掷在地上，"苏司制可要仔细，今日巳时前若交不出描金纸..."话音未落，西北角突然传来巨响。
众人奔至院中，只见库房纸堆自燃，青紫色火焰中漂浮着晶状颗粒。
苏晚嗅到熟悉的硝酸钾气味，正要后退，却被烧焦的纸灰迷了眼——灰烬排列成的竟是梵文"卍"字符。
"是天罚！
"老宫女们惊恐跪拜。
苏晚却盯着火焰中心那抹不自然的蓝光，这是她前世在实验室见过的冷焰，只有添加金属钠才能产生。
而此刻火焰中漂浮的，分明是半片晶格化的道符。
裴十三娘突然扯了扯她衣袖，用口型示意："紫微阁。
"巳时三刻，含元殿武昭仪抚摸着新制的描金纸，凤仙花染红的指甲划过纸面暗纹："苏司制可知，这金箔里掺了什么？
"苏晚跪在蟠龙柱阴影里。
两个时辰前那场蹊跷的火灾，烧毁了司制司三成库存，却唯独留下这批含钠的描金纸。
此刻她袖中藏着半片晶化道符，那是从灰烬中抢出的证物。
"奴婢愚钝，只知按将作监古法...""古法可造不出能显影的纸。
"武昭仪突然将宣纸浸入药汤，纸上缓缓浮现西域地图，龟兹城的位置正在渗血，"三日前安西八百里加急，军械库走水，烧出了同样的卍字灰烬。
"苏晚如坠冰窟。
这分明是她前世研究的显影纸技术，而此刻武昭仪眼中跳动的，是猎人发现陷阱的兴奋。
"本宫要你去趟安西。
"武昭仪弹指击碎茶盏，瓷片划过苏晚颈侧，"带着你的造纸匠和...火药匠。
"血珠坠入茶汤的瞬间，苏晚脑海中突然响起机械音：历史熵值波动，启动修正程序。
她看见武昭仪发间凤钗化作数据流，而自己指尖正不受控制地结出道教法印。
未时，西市胡肆阿尔达希尔擦拭着琉璃盏，瞳孔突然收缩成竖线。
他望着闯入的苏晚，手中弯刀己出鞘半寸："娘子不该来。
""我需要硝石，真正的硝石。
"苏晚将晶化道符拍在案上。
符咒接触檀木的刹那，竟将桌案腐蚀出蜂窝状孔洞，"三日前慈恩寺的货，被换成了钠矿石。
"波斯商人突然大笑，刀尖挑起她腰间铜牌："紫微阁的狗也配谈交易？
"他掀开地毯露出暗格，里面是整块青金石雕成的浑天仪，"看看这个，再决定要不要继续装傻。
"苏晚抚过浑天仪上的星图，当指尖触及北极星位置时，仪器突然自行转动。
二十八宿对应的宝石接连亮起，在墙上投射出《***》第西象的谶言："飞者非鸟，潜者非鱼...""这是三年前从袁天罡墓中挖出的。
"阿尔达希尔转动某个机括，浑天仪中心弹出支青铜钥匙，"他们说，这把钥匙能打开永徽六年的秘密。
"苏晚突然头痛欲裂。
当钥匙插入她随身携带的实验室门禁卡时，卡面浮现出全息投影——正是她在现代参与的"盛唐基因计划"档案，项目负责人照片赫然是年轻时的袁天罡！
戌时，修文坊李淳风在观星台上烧毁第七张卦象。
龟甲裂纹中渗出的不是血，而是晶状黏液。
他望着紫微垣方向的黑洞，手中罗盘突然炸成碎片。
"来了。
"他扯开道袍，胸口晶格己蔓延至心脉。
当北斗第七星消失的瞬间，长安一百零八坊同时响起丧钟。
苏晚正在誊写《金刚经》的手猛然顿住。
朱砂笔在纸上拖出长痕，竟自动勾勒出安西都护府的地形图。
更诡异的是，砚中血墨正在沸腾，浮现出小篆警告："勿救李忠。
""太子李忠..."她忽然想起早晨裴十三娘的密报。
这位被废的太子，此刻应该软禁在黔州，为何会与安西变故有关？
铜盆水面突然结冰，冰纹组成句谶言："青雀死，雉奴生。
"这是贞观年间李泰与李治夺嫡时的童谣。
当苏晚砸碎冰面时，发现盆底吸附着片带血的鳞甲——属于东海进贡的蛟龙。
窗外传来羽林卫的马蹄声，有人高喊："东宫走水！
"苏晚扑到窗前，只见东南方夜空被映成紫色，那是冷焰燃烧的特征。
子时，东宫废墟焦黑的梁柱间飘着钠燃烧特有的黄烟。
苏晚踩着晶化的瓦砾，在残存的地基上发现道暗门。
石门表面布满爪痕，最深那道裂缝里卡着半枚玉珏——与她怀中钥匙纹路完全吻合。
“苏司制好手段啊。”
李淳风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仿佛幽灵一般。
苏晚猛地回头，只见李淳风提着一盏人皮灯笼，那灯笼的火光透过薄薄的人皮，隐约可见皮肤下蠕动的晶格，诡异而恐怖。
苏晚定了定神，将手中的玉珏嵌入石门的凹槽中，只听一阵轻微的咔咔声，石门缓缓打开。
“你们究竟想要李忠的命，还是他身上的秘密？”
苏晚首视着李淳风，问道。
李淳风冷笑一声，“我们要的，是永徽六年真正该发生的事。”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突然咳嗽起来，竟咳出了几片晶状的碎片。
苏晚心中一紧，这李淳风究竟得了什么怪病？
还未等她想明白，李淳风接着说道：“比如武昭仪亲手掐死……”话未说完，只听得一声巨响，暗门轰然开启。
然而，从门中涌出的并不是苏晚预想中的地宫阴气，而是一股灼热的蒸汽。
蒸汽如浓雾般弥漫开来，瞬间将苏晚和李淳风笼罩其中。
在这白茫茫的蒸汽迷雾中，苏晚隐约看到了一具水晶棺。
她小心翼翼地走近水晶棺，透过棺盖，看到棺中躺着一名少年。
那少年身着太子朝服，面色苍白如纸，心口处插着一柄青铜矩尺——正是武昭仪赐予她的那柄！
更让苏晚惊恐的是，这少年的面容竟与她有七分相似！
棺椁突然震动，蒸汽在穹顶凝成血字："克隆体000号实验失败，启动清除程序。
"李淳风的笑声变得扭曲："现在明白了吗？
你才是永徽六年最大的变数！
"悬念收尾水晶棺中的尸体突然睁开双眼，苏晚手中的青铜矩尺自动飞入其掌心。
地宫西壁开始渗出黑色黏液，每一滴坠地都化作尖叫的宫女面孔。
在黏液即将淹没众人的瞬间，苏晚看见尸体颈侧浮现出条形码——与她在现代实验室的克隆体编号完全相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