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把咖啡杯放在工位上时，发现杯底残留的黑色结晶正在蠕动。
昨夜永夜巷的青铜门在视网膜上重影，那些漂浮的代码光团顺着血液流向指尖，此刻正随着脉搏跳动闪烁蓝光。
"小林，新版本架构交给你了。
"技术总监王骁扔来需求文档，封面”元宇宙神经桥接系统“的烫金字渗出铁锈味。
林深刚要推辞，手指突然自主敲击键盘，十六行底层代码在十秒内跃上屏幕——其中三行是他从未学过的古戈尔编程语。
组员们围过来发出惊叹，林深却盯着自己颤抖的右手。
指关节浮现的蓝色纹路正组成莫比乌斯环，实习生陈宇凑近观察时，那些纹路突然钻进毛孔消失不见，只在皮肤下留下蠕虫状的凸起。
"林工你的手..."陈宇话音未落，饮水机突然发出肠鸣般的声响。
黑色液体从出水口滴落，在地面汇成箭头指向消防通道。
林深装作捡拾钢笔俯身，看见液体表面映出的不是自己，而是个戴鸟嘴面具的人形正朝他比划倒计时手势。
凌晨三点的办公室只剩主机嗡鸣。
林深掀开第七罐红牛，屏幕右下角弹出老张的Git账号提示——ZhangHao于23:47提交新模块。
碳酸饮料在喉咙里凝结成块，他颤抖着点开代码仓库，老张在九小时前上传的核心协议正在自动迭代，最新版本甚至引用了自己三分钟前写的函数。
"这不可能..."易拉罐脱手坠地，碳酸气泡炸开的图案竟是他小学时画的防盗密码。
林深倒退着撞上文件柜，顶层档案盒纷纷坠落。
某份泛黄的《员工心理评估》滑出纸页，老张五年前的诊断报告上赫然写着：持续幻视黑色天平，声称听见齿轮转动声。
饮水机突然剧烈震动。
林深走近时发现出水口涌出的黑水正在逆流，形成微型漩涡吞噬着空气里的尘埃。
当他用马克杯接住液体，水面浮现出永夜巷拍卖场的青铜雕像——那些石化的躯体正在缓慢转头。
"林工？
"测试组的苏媛不知何时站在身后。
女孩怀里的文件夹散落，A4纸上的测试用例变成密密麻麻的契约条文。
林深蹲下帮忙时，瞥见她后颈有串数字纹身：438-07-32。
这串数字让他太阳穴突跳，昨夜黑金卡上的血色裂纹开始在手心发烫。
"你...没事吧？
"苏媛后退半步。
林深这才察觉自己的虹膜泛着监控摄像头般的红光，那些黑色液体在杯中凝结成天平，两端托盘分别盛着他今早丢弃的咖啡渣和母亲化疗用的空药瓶。
尖锐的警报声骤然撕裂寂静。
十六楼爆发的橙红火光照亮整片办公区，浓烟中传来非人的嚎叫，像是无数硬盘被同时碾碎的声响。
所有显示器蓝屏，跳动着同一段血色代码：Error 0000007：灵魂溢出建议处置方案：立即执行记忆回收协议林深冲向消防通道时，看见玻璃幕墙的倒影在燃烧。
那些本该映出街道的镜面，此刻显现着无数个自己被困在代码牢笼里捶打屏障。
最年长的那个拍击出摩尔斯电码：快逃。
安全通道的门把手烫得烙铁般通红。
林深用西装下摆裹住手掌强行推开，撞见测试组组长李振国跪在楼梯转角。
这个素来严谨的男人正啃食自己的左手，指骨在齿间发出脆响，脖颈后方鼓起的肉瘤表面，浮现出和老张工牌相同的电子纹路。
"救..."李振国刚吐出半个字，头顶的”12:01:05“突然归零。
他的眼球瞬间碳化成灰，皮肤像被抽干的蛇蜕瘫倒在地。
林深踉跄着后退，后腰撞上消防柜震碎玻璃，警报器的碎片里传来婴儿笑声。
密集的节肢动物爬行声从头顶压下。
林深冲进女卫生间反锁隔间，手机自动亮起：永夜巷客服推送的猩红通知覆盖屏幕：您兑换的”全栈天赋“己到账副作用：认知污染等级3（建议补充SAN值稳定剂）当前精神熵值：67/100（临界危险）马桶水箱里传来指甲抓挠声。
林深摸到隔板上的涂鸦，借着手电筒光辨认出歪扭的密码文字——这竟是他小学发明的"防家长窥视密码"，写着"别相信饮水机，它在记录你的心跳"。
整栋大楼突然断电。
黑暗中有粘稠液体滴落颈后，林深摸到通风口栅格在震动。
荧绿色液体渗出管道，在地面汇成箭头指向他藏着黑金卡的钱包。
当指尖触碰到卡片边缘时，整面墙突然浮现毛细血管般的发光纹路，勾勒出拍卖场主持人的轮廓。
"林深工程师。
"电子合成音从西面八方涌来，"请前往B2层机房完成初次验证。
"逃生通道的墙壁在蠕动。
林深踩着黏液滑下楼梯，发现防火门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永夜巷的青铜门环。
当他终于摸到机房钢门时，瞳孔剧烈收缩——老张的工牌卡插在识别器上，照片里的人正在微笑，嘴角裂开到耳根，眼眶里爬出细小的代码虫。
虹膜扫描仪亮起的瞬间，五十块监控屏同时苏醒。
每块屏幕都播放着不同年龄的自己签署契约的画面：七岁典当恐惧，十五岁出售痛觉，二十岁抵押爱情...最中央的屏幕里，病床上的母亲正用手术刀划开腹部缝合线，取出一枚刻着永夜巷徽记的青铜密钥。
密钥插入控制台的刹那，所有显示器拼合成完整画面。
林深看见十二岁的自己站在永夜巷拍卖场，正用稚嫩的声音加注："我愿用全部未来换妈妈活到七十岁。
"而拍卖师黑袍下伸出的，分明是此刻他自己骨节分明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