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寒风如一头暴怒的猛兽,“呼呼”地咆哮着,卷着尖锐如针的雪粒子,蛮横地灌进石婉婷的领口。
那冰冷的触感好似无数细小的冰锥,扎得她脖颈生疼,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下意识地攥紧藏在袖管里的铁棍,铁棍冰冷的金属质感从掌心传来,带着丝丝寒意。
砖窑坍塌的缺口处,三个黑影鬼鬼祟祟地正将穿灰呢大衣的男人逼至墙角。
月光如银纱般轻柔地洒下,掠过那人腕间的银光,半截怀表链子正卡在他屈起的指节间,随着他轻微的动作,发出细微的“叮当”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柳老板,这年头粮票可比人命金贵。
"为首的刀疤脸恶狠狠地揪住男人衣领,那粗糙的手掌与领口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
陈阿海袖口露出的刺青在雪色里泛着青光,隐隐透着一股邪气,好似蛰伏的毒蛇。
石婉婷眯起眼睛,紧紧盯着柳云脚边散落的麻袋。
那是前世周志强倒卖粮票专用的灰麻布袋,边角绣着供销社特有的红五星。
在月光的映照下,红五星的颜色显得格外鲜艳,仿佛跳动的火焰,勾起她前世痛苦的回忆。
柳云突然轻笑出声,染血的唇角在月光下像抹朱砂,带着一丝不羁与嘲讽。
“阿海,你欠我三万斤粮票。”
他晃了晃怀表,表盖弹开时发出“啪嗒”一声脆响,露出夹层里的借据。
“你猜粮管所看到这个,会不会让你顶替严副局长的渎职罪?”
陈阿海额头青筋暴起,好似一条条扭曲的蚯蚓,正要挥拳时突然惨叫。
石婉婷掷出的铁棍带着风声精准砸中他后膝,铁棍顶端绑着的冻猪肉在雪地里划出猩红痕迹,那血腥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刺鼻而浓烈。
柳云顺势扣住陈阿海手腕,怀表链子缠上对方脖颈,发出“咯哒”的声响,好似命运的枷锁。
“现在利息涨到五万。”
石婉婷弯腰去捡散落的粮票,腕间银簪突然被扯落,银簪落地发出清脆的“叮咚”声,宛如破碎的梦。
柳云攥住她渗血的手腕,拇指重重碾过那道新月形伤口——这是前世周志强用顶针扎出的旧疤,伤口处传来丝丝刺痛,唤起她前世的恐惧与愤怒。
他瞳孔骤然紧缩,好似被惊起的寒鸦:“供销社改制的消息,是你故意透露给王主任的?”
“柳先生不如猜猜,你藏在怀表里的港币还能不能用三天?”
石婉婷甩开他的手,从内兜掏出半截烧焦的报纸。
那是今早在周家灶膛抢出来的,当时周家灶膛里火焰熊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好似千军万马在奔腾。
她心急如焚,双手被热气烘得发红,冒着被烫伤的危险,在灶膛里翻找,终于发现了这半截报纸。
头条赫然是《严厉打击外汇投机倒把行为》,报纸上那黑色的字迹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如同沉重的巨石压在柳云心头。
柳云突然低笑,笑声在寂静的砖窑里回荡,带着一丝阴鸷。
他从大衣内侧摸出牛皮纸包着的婚书。
石婉婷呼吸一滞,这分明是前世她亲手签下的卖身契,只是此刻甲方变成了"柳记商行"。
“石小姐的预知能力,够不够算准民政局下午两点有人值班?”
他沾着血在婚书背面画出路线图,血迹在纸上晕染开来,好似一朵诡异的花。
“陈阿海十分钟后就会带着联防队过来,你猜他们会不会信粮票藏在周志强床板夹层?”
谈判桌是供销社废弃的理货台,石婉婷把钢笔重重地拍在泛黄的协议书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好似宣战的号角。
柳云把玩着从她发间取下的银簪,突然将尖端抵在自己虎口,那刺痛让他眉头微微一皱。
“三天后供销社改制若未推行,这支沾着破伤风的簪子就会***王主任的公文包。”
窗外传来急促的哨声,好似催命的音符,石婉婷抓起婚书转身时,柳云突然拽断她两粒盘扣。
染血的珍珠滚进砖缝,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好似命运的低语,他弯腰拾起的动作恰好露出后颈——那里有道与周志强一模一样的烫伤疤痕。
“石小姐漏了这个。”
他将日记本轻轻推过桌面,封皮沾着周家书房特有的樟脑味,那淡淡的味道钻进鼻间,勾起他对往事的回忆。
石婉婷瞳孔微颤,这是她重生那夜烧毁的日记,扉页还留着女儿用蜡笔画的向日葵,那鲜艳的色彩在月光下显得有些朦胧,好似遥不可及的梦。
在砖窑的紧张对峙暂时告一段落,柳云的目光落在了桌上的日记本上,这个日记本隐藏着许多秘密。
他心中思绪万千,仿佛有一团乱麻,理不清头绪。
暮色漫过窗棂时,柳云摩挲着理货台上半干的血迹,那黏腻的触感让他的手微微颤抖。
染血的婚书压着那本日记,最新一页的墨迹在潮湿空气里洇开,稚嫩的笔迹反复描摹着"1983年12月17日"——正是前世石婉婷溺亡女儿的日子。
供销社改制风波牵扯多方利益,砖窑血迹未干又添新局。
月光洒在砖窑那斑驳的墙面上,切割出锯齿状的光影。
柳云把煤油灯的灯芯挑高了两分,火苗“呼呼”地舔舐着日记本泛黄的页角,发出微弱的“噼里”声,好似小精灵在低语。
上面记录着1984年钢材价格的波动、1986年南方洪灾的物资清单、1988年外汇管制的新政……娟秀的字迹间,突然跳出一个刺目的红圈,墨迹在“周志强”这三个字上晕染开来,形成了狰狞的血痂,好似恶魔的印记。
“1984年1月18日,柳月容死于机械厂锅炉爆炸。”
他的指尖划过母亲的名字,表链在煤油灯下闪烁出细碎的银光,发出微弱的“叮当”声,好似母亲温柔的呼唤。
纸页间突然掉落出半张糖纸,那是只有香港才有的白兔奶糖的包装,糖纸背面用蜡笔歪歪扭扭地写着“谢谢阿姨” —— 这正是母亲每年春节寄来的那种糖,淡淡的奶香味散发出来,弥漫在空气中,勾起他对母亲的思念。
窗外的雪粒子突然密集起来,“沙沙”作响,好似春蚕在咀嚼桑叶。
柳云伸手摸向腰间的匕首时,玻璃上的冰花正好映出了石婉婷苍白的脸,那苍白的颜色好似冬日里的残雪。
她用食指抵着结了霜的窗棂,在玻璃上画出一串数字:“初七那天机械厂要检修锅炉,周志强当值的排班表……”她呼出的白雾遮住了唇角的冷笑,“就夹在粮管所表彰先进的红头文件里。”
柳云反手甩出匕首,刀尖穿透糖纸,钉在了窗框上,发出“噗”的一声闷响,好似重物落地。
沾着奶香味的刀刃擦过石婉婷的耳际,削断的银簪坠子掉进了雪堆里,露出了中空簪身里藏着的微型胶卷。
“石小姐连我母亲给保育院捐糖的事都知道?”
他转动着怀表的旋钮,齿轮咬合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好似精密仪器的运转声。
“不如说说看,你烧掉的那半本日记里,有没有写周志强是怎么把锅炉压力阀换成次品零件的?”
石婉婷哈着气暖手,热气“呼呼”地从口中呼出,好似温暖的春风。
她在玻璃上画出了供销社的平面图:“明天早上八点,王主任会把改制方案锁进三号档案柜。”
她的指尖突然停在了东南角,“这里原本是布料仓库,柳先生觉得改成服装店怎么样?”
煤油灯突然爆了个灯花,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好似鞭炮炸裂。
柳云用烧焦的火柴梗在日记本上做标记。
当笔尖划到“1984年3月”时,纸面突然显出淡蓝色的荧光 —— 那是石婉婷用明矾水写的密信,字迹遇热才会显现出来:周志强己收购红星裁缝铺。
“你要的营业执照。”
他从理货台下抽出一个牛皮纸袋,钢印正好盖在“个体经营”这西个字上,“但工商局备案需要结婚证。”
怀表的链子突然缠住了石婉婷的手腕,表盘背面镶着的照片不知何时换成了两人在供销社的合影。
石婉婷扯断了银链,胶卷顺势滑进了袖口:“柳先生不如查查周志强上个月的汇款单,港汇大厦B座203室的房租,可是用你母亲的名义付的款。”
她转身时,棉袄擦过煤油灯罩,火苗蹿上了理货台上堆积的旧报纸,把1983年12月17日的日期烧成了灰蝴蝶,火焰“呼呼”地燃烧着,好似一条舞动的火龙。
柳云踩灭火星时,发现鞋底沾着黏腻的松脂 —— 这是周志强在机械厂维修科领用的防滑剂,那黏腻的触感让他眉头微皱,好似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他猛地推开后窗,月光下两道新鲜的车辙印正朝着周家的方向延伸而去,轮胎花纹里卡着半片机械厂专用的青铜垫片。
寒风卷着雪沫“呼呼”地灌了进来,理货台下的老鼠突然吱吱乱窜,好似惊弓之鸟。
柳云低头,看见自己的影子正映在墙面的旧标语上,斑驳的“安全生产”西个字被扭曲成了狰狞的兽形。
他伸手摸向腰间的匕首时,触到了一个硬物,掏出来竟是石婉婷盘扣里的珍珠,染血的莹白表面刻着极小的一行数字:1984.1.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