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云昭明拎着他新收的乖徒儿回了家。
清晏峰的冬夜，连月光都被冻得发脆。
玉临渊跪在廊下抄写《静心咒》，墨迹在宣纸上晕开朵朵红梅。
他的手指冻得发僵，却仍固执地一笔一画描摹着字迹，仿佛那不是经文，而是某种隐秘的咒言。
云昭明第三次"偶然"路过时，终于叹气："进来。
"少年睫毛上凝着细碎的冰晶，抬眸时像是落了一层霜："弟子……身上寒。
""让你进来就进来。
"云昭明转身，腰间玉佩在月光下划出一道莹润的弧线，"还是说，要本座亲自抱你？
"玉临渊的耳尖瞬间红透。
---炭盆里的火舌噼啪作响，暖意渐渐驱散了寒意。
玉临渊捧着茶盏，指节泛着青白，却仍固执地将最完整的冰纹瓷杯递给师尊。
云昭明接过茶盏时，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虎口——那里覆着一层薄茧，分明是常年握剑才会留下的痕迹。
"伸手。
"少年下意识蜷起手指："……脏。
"话音未落，手腕己被捉住。
药香在掌心化开，暖意顺着经脉流淌。
玉临渊盯着师尊低垂的睫毛，喉结不明显地滑动了一下。
"这疤怎么来的？
"云昭明指腹抚过那道环形咬痕。
"狼。
"少年撒谎时睫毛颤动得厉害，"小时候在荒原……"窗外雪落无声。
云昭明没有拆穿这个拙劣的谎言——那齿痕的间距和深度，分明是九尾狐幼崽的乳牙印记。
更可疑的是，伤疤内侧隐约可见暗金色的咒纹，那是妖族"血契"的标记。
"明日寅时来剑阁。
"云昭明忽然道，"教你练《踏雪十九式》。
"玉临渊瞳孔骤缩。
——这是九霄仙宗秘传剑法，非亲传弟子不可修习。
"怎么？
"云昭明似笑非笑，"不想学？
""弟子……"少年嗓音发紧，"怕辜负师尊期望。
""那就每天多练两个时辰。
"云昭明起身时，袖摆扫过案几，带落一张写废的宣纸。
待脚步声远去，玉临渊才弯腰拾起。
纸上反复写着同一个"昭"字，最边缘处却有个被墨团掩盖的"杀"字。
少年将宣纸按在心口，感受着胸腔里异常的震动——那里藏着的半块本命玉正微微发烫，与师尊腰间玉佩是同一块玉料所制。
窗外，雪地上浮现出浅浅的爪印，一路延伸向禁地方向。
---寅时的剑阁，霜花在窗棂上蔓延成荆棘形状。
玉临渊握剑的姿势很漂亮，手腕绷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像是天生就该执剑。
可剑尖凝出的冰晶却总在关键时刻"啪"地碎裂，化作细碎星芒消散在晨雾里。
"手腕再抬高三分。
"温热的吐息突然拂过后颈，玉临渊浑身一僵。
云昭明不知何时己站在他身后，掌心覆上他握剑的手，带着他的手臂缓缓划出一道完美剑轨。
"《踏雪十九式》重意不重形。
"师尊的声音很近，近到能听见喉间的轻微震动，"像这样——"剑锋破空，霜气凝成一只展翅的鹤，清唳一声撞碎在远处的梅树上，惊落簌簌红雪。
玉临渊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试试。
"云昭明松开手，退后半步。
少年抿紧嘴唇，依样画葫芦地挥剑。
这一次，冰晶没有碎裂，而是颤巍巍地凝成一只幼狐形状，蹒跚走了两步便消散了。
"……笨。
"云昭明突然笑了，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
这个亲昵的动作让两个人都愣住了。
玉临渊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而云昭明则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假装没注意到掌心残留的柔软触感。
"继续练。
"他转身走向剑阁深处的茶案，"日落前把这招学会。
"玉临渊盯着师尊的背影，舌尖悄悄舔过尖牙。
那里还残留着晨露的味道，混着一丝极淡的……血香？
---夜雪渐密时，玉临渊借口取暖炉离开了剑阁。
云昭明独自坐在茶案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
玉佩背面刻着"昭明"二字，是原主留下的少数私人物品之一。
三个月来，他始终没弄明白这具身体的前任主人究竟去了哪里。
"仙尊。
"执事长老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进来。
"白发老者躬身入内，手中捧着一卷竹简："您要查的《九霄志·异闻篇》找到了，但关于玄冰灵体的部分……"竹简展开，关键位置赫然被撕去一页，残存的边缘呈锯齿状，像是被什么动物啃咬过。
云昭明眼神一凝："谁动的禁阁？
""老奴不知。
"长老低头，"但昨夜巡夜弟子说，看见一道白影往禁地方向去了。
"禁地……云昭明想起玉临渊方才练剑时，袖口沾染的泥土带着特殊的腥气——那是只有禁地边缘才有的噬心藤气味。
"下去吧。
"待长老离开，他起身走向弟子居所。
推门瞬间，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玉临渊蜷缩在床榻上，面色潮红，呼吸急促。
被褥凌乱地堆在一旁，露出下面用血绘制的诡异符文。
更触目惊心的是，少年衣襟半敞的心口处，一道陈年剑伤正泛着不祥的青光。
——那是烬霜剑留下的伤痕。
"师……尊……"玉临渊在昏迷中呓语，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骨头。
云昭明吃痛，却听见少年含糊不清的梦话："别去……禁阁……有……"话未说完，一口黑血喷涌而出，溅在云昭明雪白的衣襟上，像极了测灵台上那朵雪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