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临渊的高热来得又急又凶。
云昭明将掌心贴在他滚烫的额头上，灵力刚探入经脉就被一股阴寒之气反弹回来——这不是普通的风寒，而是噬心藤的毒。
"去取冰魄丹。
"他对匆匆赶来的药童吩咐，手指己经掀开少年被汗水浸透的衣襟。
心口处的剑伤泛着诡异的青光，边缘浮现出细密的金色咒纹，像是有生命般随着呼吸起伏。
更令人心惊的是，玉临渊右手五指指尖都带着细小的伤口，床榻上隐约可见用血绘制的符文痕迹。
"禁地的噬心藤也敢碰？
"云昭明捏住他下巴，声音发冷，"找死么？
"玉临渊在昏迷中皱眉，突然剧烈挣扎起来。
九条虚幻的狐尾从脊骨处炸开，将床幔撕成碎片。
其中一条缠上云昭明的手腕，尾尖讨好般蹭了蹭他的脉搏。
"......糖......"少年干裂的唇间溢出一个模糊的音节。
云昭明皱眉，从他紧攥的指缝间剥出一颗半化的饴糖。
糖纸己经湿透了，上面歪歪扭扭画着个月亮，边缘被汗水浸得发皱。
"哪来的？
""山下......"玉临渊烧得神志不清，却准确地将脸颊贴上师尊微凉的掌心，"李婆婆给的......说给心上人......"云昭明一怔，想起昨日下山除妖时，自己确实在街角买了包桂花糖。
当时玉临渊就站在不远处，目光灼灼地盯着那个卖糖的老妪。
"蠢东西。
"他屈指弹了下少年发烫的额头，"糖要留给喜欢的人。
""就是......给喜欢......"话未说完，玉临渊又陷入昏睡，唇齿间还含着半块没化完的糖。
月光透过雕花窗棂，在他脸上投下细碎光斑。
云昭明替他掖好被角，没注意到枕下露出一角血色符纸。
更没看见，少年藏在锦被下的左手正无意识地继续绘制那个未完成的阵法——指尖每动一下，心口的剑伤就亮一分。
---五更天时，玉临渊的体温终于降下来。
云昭明站在廊下，手中捏着那张糖纸。
晨光中，纸背隐约透出些痕迹。
他对着阳光细看，发现被糖渍掩盖的位置，有几个极小的字正在慢慢显现：**别 信 记 忆**字迹歪斜，像是用指甲硬刻上去的。
"仙尊！
"药童慌慌张张跑来，"玉师弟的药......""说。
""冰魄丹......不见了。
"药童递上空荡荡的玉盒，"但、但是我们在丹房发现了这个......"盒底静静躺着一片桂花，花瓣上凝着未干的血珠。
云昭明眼神骤冷。
他想起昨日回山时，玉临渊曾借口如厕离开了一刻钟——丹房就在那条路上。
禁阁的方向突然传来钟鸣。
---禁阁的门锁完好无损，但《九霄志·异闻篇》的书架前洒落着几滴未干的血迹。
云昭明顺着血迹走到最里间的暗格前。
这里本该存放着历代清晏仙尊的手札，此刻却空空如也。
只有地上一小滩水渍，散发着熟悉的甜腥——是融化的饴糖。
"找什么呢？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玉临渊浑身一颤。
他跪坐在暗格前，手中攥着半页残卷，嘴角还沾着糖渣。
听到声音的瞬间，他本能地将残卷往怀里藏，这个动作牵动心口剑伤，顿时疼得脸色煞白。
云昭明一步步走近，靴底碾碎地上的糖块："噬心藤的毒，禁阁的残卷，还有这个——"他抽出少年怀中的纸张，上面赫然是三百年前的记录：甲子年血月夜，清晏仙尊云昭明持烬霜剑，屠尽青丘狐族。
唯余一幼狐逃脱，额间有朱砂痣......后面的内容被血污遮盖，但纸角的批注清晰可见："记忆可篡，剑痕难消。
"字迹与云昭明一模一样。
玉临渊突然笑了。
他抬手擦掉嘴角糖渍，露出尖尖的犬齿："师尊现在知道......我为什么偷冰魄丹了？
"噬心藤毒的唯一作用，是让中毒者看见记忆最深处的真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