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电监护仪的波纹在墙上投射出深海鱼群的影子，唐镜用持针器夹着棉签，在女儿滚烫的掌心画体温曲线。
小暖的睫毛挂着退烧贴的凉意，在梦里呢喃："爸爸的听诊器...能听见星星眨眼吗？
"凌晨西点的儿科病房飘着消毒水与焦糖布丁的香气。
唐镜解开手术服，露出内衬口袋里的小熊玩偶——这是用三十七块纱布缝制的，每块都浸过女儿喜欢的橙花香。
"静推***。
"护士递过医嘱单时压低声音，"唐医生，苏总刚来过电话。
"唐镜的手腕在空中停顿出静脉穿刺的角度，玻璃药瓶映出他眼底的血丝。
三天前小暖的生日宴上，苏晚晴缺席时发来的全息投影还在儿童房循环播放，蛋糕蜡烛的泪痕凝结成"并购成功"的股票代码。
"告诉苏总，小暖的支原体检测阴性。
"他旋开营养剂瓶盖，用手术刀雕刻成童话城堡，"但心肌酶谱异常值需要......"话音被平板电脑的游戏音效打断。
小暖不知何时醒了，苍白的指尖在屏幕上戳出歪扭的心形："爸爸，妈咪说这个能传送到云端。
"唐镜认出这是苏氏集团最新开发的医疗监护系统，家长端显示着"在线时长23小时59分"。
他突然想起上周在书房撞见苏晚晴深夜登录系统，监控画面里是他给小暖讲《手术室历险记》的背影。
"妈咪在给小朋友造魔法医院呢。
"他把城堡放在监护仪旁，"等小暖当上院长，爸爸就退休当你的专属大厨。
"输液管突然回血，唐镜用三秒完成单手封管。
这个动作让记忆闪回三年前的手术台——他主刀的首例幼儿心脏移植，却在缝合时手抖被苏父当场撤换。
那天苏晚晴穿着染血的白大褂冲进会议室，把辞职信摔在收购合同上。
"唐医生！
"护士的惊呼拉回现实。
小暖的留置针渗出淡粉色液体，滴落的营养液在瓷砖上形成奇异的双螺旋图案。
唐镜俯身嗅闻时，手术剪从口袋滑落，在地面敲出《月光》的前奏音符。
走廊突然传来高跟鞋的回声。
唐镜将女儿裹进手术服，布料上的消毒水味让她皱起鼻子："爸爸的味道像月亮罐头。
"玻璃门外闪过香槟色衣角，苏晚晴的手机贴在防菌观察窗上，镜头焦距对准小暖烧红的脸颊。
唐镜故意抬高音量："今天物理降温要擦七次，酒精浓度必须精确到......""唐医生。
"护士长抱着病历出现，"有位沈先生送来儿童退热贴，说是苏总特意嘱咐的。
"唐镜用镊子夹起沈明轩手写的便签，楷体字印着"晚晴通宵开会，托我探望小天使"。
便签背面粘着音乐会门票的同款烫金屑，在紫外线灯下泛着磷光。
"医疗垃圾要分类。
"他将便签丢进锐器盒，针尖刺破"天使"二字。
小暖突然咳嗽，吐出的草莓味退烧药染红了沈明轩送的毛绒玩具。
月光偏移时，唐镜瞥见走廊消防栓的镜面。
苏晚晴的倒影正在删除手机里的病房监控视频，耳垂空荡荡的位置留着珍珠耳环的压痕。
他想起结婚那年她戴着耳环主刀急诊手术，珍珠滚进患者胸腔都没察觉。
"爸爸。
"小暖的指尖划过他眼下的青影，"你眼睛里下雪了。
"唐镜用手术线编出雪花项链，却在打结时想起苏晚晴的婚誓。
那年他们在解剖室交换戒指，她戴着橡胶手套宣读希波克拉底誓言，无菌灯把影子投成十字架形状。
凌晨五点的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唐镜在晨间查房前打开家庭相册。
最新页夹着撕碎的并购协议，背面是小暖用蜡笔画的"爸爸妈妈手术怪兽"。
他翻到首页的婚纱照，突然发现苏晚晴的白纱下藏着未送出的《心脏移植术式改良》论文。
病房广播突然播放财经新闻，苏晚晴清冷的声音流淌在退烧药的甜腻中："云顶医疗将全面进军基因编辑领域。
"唐镜关掉音响时，听见枕头下的儿童手机传出细微电流声——那是苏晚晴三年前装在玩偶里的监听器，此刻正忠实地记录着他哼唱的德文摇篮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