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声将教室的玻璃窗震得发颤，林羽用钢笔尖戳开冰镇酸梅汤的铝箔盖，甜腻的水汽裹着冷气扑面而来。
他垂眸继续演算最后一道解析几何题，草稿纸上密密麻麻的公式间，突然投下一道阴影。
“哟，这不是年级第一吗？”
带着挑衅意味的声音在头顶炸开，林羽握笔的手顿了顿。
抬眼望去，深蓝色校服外套松垮垮挂在少年肩头，金属链随着动作晃出细碎声响，正是苏然。
他单手撑在课桌上，脖颈处隐约露出半截纹身，琥珀色瞳孔里流转着不怀好意的光。
周围瞬间响起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林羽注意到苏然身后跟着几个染黄头发的男生，正嬉笑着推搡前排女生的椅子。
他抿了抿唇，将草稿纸往内侧挪了挪：“同学，借过。”
“这么着急做题？”
苏然突然伸手按住他的课本，指节敲在“函数极值”几个字上，“不如帮我讲讲这道题？”
他从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试卷，鲜红的“23分”刺得林羽皱眉。
上课铃恰在此时响起。
林羽合上笔盖起身，擦肩时闻到苏然身上混着烟草味的薄荷香：“课后我会把解题步骤写在公告栏。”
“等等！”
苏然扯住他的书包带，金属挂件在碰撞中发出清脆声响，“就现在讲，不然...”他故意拖长尾音，身后几个男生立刻围拢过来，教室后排传来女生压抑的抽气声。
林羽攥紧书包带，余光瞥见苏然眼底闪烁的恶作剧光芒。
他突然想起原主记忆里，这个校霸曾因为低年级生不肯“孝敬”零花钱，把人堵在厕所——但此刻苏然手腕内侧，还留着未消的输液贴痕迹。
“好。”
林羽抽出草稿纸，用红笔圈出试卷上的错题，“这道三角函数题，你先画单位圆...”他垂眸讲解时，听见苏然刻意夸张的哈欠声，却也注意到少年悄悄把手机塞进了抽屉，修长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笔杆。
当林羽讲完最后一个步骤，预备铃己经响起。
苏然盯着草稿纸上工整的批注，突然嗤笑一声：“讲得真无聊。”
他将试卷揉成团砸在林羽桌上，转身时带翻了旁边女生的铅笔盒。
“对不起。”
林羽蹲下身帮女生捡铅笔，却在抬头时撞上苏然回望的目光。
少年倚在门框上，指尖夹着草莓味棒棒糖，咬开糖纸时露出两颗虎牙：“学霸，明天继续啊。”
阳光透过走廊的铁栏杆，在苏然的影子里切割出明暗交错的纹路。
林羽望着那道逐渐远去的身影，摸到口袋里不知何时被塞进去的冰镇可乐——拉环处还凝着细密的水珠。
林羽捏着还带着凉意的可乐罐，指腹无意识摩挲着拉环上凝结的水珠。
首到上课老师走进教室，他才如梦初醒般将饮料塞进课桌，却在课本边缘发现一道用铅笔勾勒的简笔画——歪歪扭扭的小人戴着圆框眼镜，头顶还被画了个夸张的“1”字。
此后的日子里，苏然的“骚扰”成了校园里的固定戏码。
他会在早读课把青蛙玩偶塞进林羽抽屉，却在对方被吓到时第一个跳出来赶走哄笑的人群；故意在体育课抢走林羽的书包，却又在放学时默默背到他面前，书包拉链上不知何时多了个崭新的星空挂件。
某个暴雨倾盆的午后，林羽抱着一摞作业本往教师办公室跑，转角处突然被人拽进昏暗的储物间。
潮湿的霉味混着熟悉的薄荷香扑面而来，苏然用校服外套替他挡住溅进来的雨水，染成浅棕的发梢还滴着水：“教务处那群老古董又为难你了？”
林羽这才发现自己怀里的作业本几乎完好无损，而苏然的后背早己被雨水浸透。
他张了张嘴，想说“谢谢”却又咽下，转而掏出纸巾递过去：“你...你的输液贴该换了。”
苏然的动作骤然僵住，琥珀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慌乱。
但很快，他又恢复了玩世不恭的模样，扯下手腕上的创可贴随手一扔：“学霸眼神不错啊？”
他突然凑近，呼吸扫过林羽泛红的耳尖，“要不要猜猜我得的什么病？”
上课铃不合时宜地响起，林羽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储物间。
身后传来苏然低沉的笑声，混着雨声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回荡。
那天之后，他发现苏然来“找麻烦”的频率更高了，却总会在午休时默默把温好的牛奶放在他桌上，用便利贴写着“补充营养，别学成书呆子”。
月考成绩公布那天，林羽在光荣榜前驻足。
苏然的名字破天荒出现在进步榜首位，虽然总分依然在及格线徘徊，但数学卷上工整的解题步骤，分明和他当初写在公告栏的如出一辙。
“看够了没？”
带着凉意的手指突然戳在他后背，苏然斜倚在旁边的梧桐树上，校服领口敞着两颗扣子，露出锁骨处隐约的疤痕，“今晚图书馆，敢不敢教我做压轴题？”
暮色为少年的轮廓镀上金边，林羽望着他眼底从未有过的认真，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图书馆的落地窗外，晚霞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苏然低头演算时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而林羽悄悄把退烧药塞进他书包的动作，最终还是没能逃过那双敏锐的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