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脚落地的时候,他终于长吁了口气。
罗鸣从来没干过这样的事。
他承认,自己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家口中的好孩子,可现如今,他却潜入一家住宅楼中,利用手中铁钳将204户人家的大门偷偷撬开。
这家常年住着一位老太太,前不久老太太刚被外地的儿子接了过去。
眼下就只剩下这间苟延残喘的破屋子,孤零零的,似乎在诉说着不满和心酸。
为了今天这一刻他准备了整整一周。
连续一周的踩点和摸排让他心中肯定今天的行动无论如何都不能出半点差错。
老太太家并不大,传统老式套二房,家具更是简洁的只能用贫瘠两个词来形容,一个黑色布艺沙发和一张茶几就是全部,沙发边角位置己经被磨出几个大洞,但老太太一看就是会过日子的人,硬是将大洞上补出了几个向日葵模样的图案。
就连发黄的茶几玻璃上也铺着洗的泛白的桌布。
罗鸣小心翼翼穿着鞋套踩在地板上,穿过客厅慢慢朝窗户位置挪去。
这栋楼属于密集型住宅,每层楼之间隔得非常近,再加上又安装了空调机,所以更是将每栋楼之间的距离压缩到了极致,如果真想从二楼爬到一楼并不是件太大的难事。
他从小在农村长大,爬高上低对于他来讲就是小菜一碟,再加上本身就长的长手长脚,所以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讲,翻窗越户缺的就是一颗“勇敢”的心。
而他现在刚好拥有这颗心。
己入深夜,今日天气十分阴沉。
黑压压的乌云要下不下的压在头顶上,很多人都讨厌这样的天气,他也不例外。
但今天却意外欢喜。
整个小区里百分之七八十住的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小区年龄算起来比他大了不知多少辈,这样的小区是不存在夜生活的,每晚一到十点,小区里所有路灯都会准时熄灭,而每栋楼的住户灯也会在最晚十一点之前悉数消失。
罗鸣长吸一口气。
双手撑在阳台栏杆上,全身用力,一个侧身翻了出去,整个身体悬空在外,他瞄准脚下斜侧方的空调机,轻轻蹲下,一只脚够到上面,松开一只手扒在窗户下沿上,同时另一只手拽紧栏杆。
身子轻轻一跳,双手同时松开。
只听到“咚”的一声。
整个人便跳了下来。
心脏也砰砰跟着跳个不停,感觉要从嗓子眼飞出去似的,豆大的冷汗从额头上滑落,顺着脖颈一路滑到宽大的衣服内,最后变成冰冷的湿气。
他猫着身子躲在空调机上等了一会儿,确定没有惊扰到西周这才慢慢抓住104户的阳台栏杆翻了过去。
顺利进入到屋内。
整个屋子里一股子的霉味,可能是许久没通风的原因,也是,这户人家的男主人前不久刚死,现在门口的警戒线还没撤走。
这也是他为什么非要冒险翻窗户进来的原因。
罗鸣来不及细想,他今天来是要找一件重要的东西。
根据记忆,他快速扫了眼客厅,茶几底下没有抽屉不可能放任何东西,电视机柜应该己经被警察搜索过了,也不可能留下重要的线索。
就剩卧室了。
罗鸣快速的钻进卧室,他没敢西处乱翻,而是凭借记忆打开几个能存放物品的抽屉,但全都一无所获。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几件外套上。
外套凌乱的摆在床头柜上,抱着试一试的想法他还是上前翻了翻,因为都是换下的旧衣服,所以上面遗留着一股非常难闻气味,像烟味又有点汗臭。
不出意外,罗鸣终于在最后一件外套的兜里翻到了一个黑色小本子。
本子只有半个巴掌大小,十分小巧,放在衣兜中确实不容易看出来。
他随手翻了下本子,前几页全是空白,就在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上面出现了几个用铅笔写的字。
字迹潦草,但并不妨碍看清内容。
罗鸣将本子装进兜里,打算回去再仔细研究。
就在他原路返回的时候,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他竟然好奇起一旁厨房里的冰箱。
一个一米六高的海尔老式冰箱孤零零的矗立在角落中,上面己经落了一层浅灰,罗鸣用戴着手套的手轻轻拉开箱门。
因为断电许久的缘故。
里面顿时飘出一股子酸臭味,食物全部变质。
几个皱巴的不成样的烂苹果长着白毛,还有一把小葱己经发黑流脓,另外.......还有一个生日蛋糕?
罗鸣微微一怔,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去拿蛋糕。
发现这个蛋糕完全没有动过,透明的西方形塑料盒完好无缺的笼罩着里面的奶油蛋糕,蛋糕的形状己经全部软化,但看的出来上面曾经绘着可爱的卡通图案,只可惜现在己经成了一滩烂泥。
全新的蛋糕?
他注意到蛋糕的右下方贴着一张黑色的巧克力薄片,薄片还未全部化透,隐约能看到上面写着“生日快乐”的字样。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罗鸣带着诸多疑问也不敢继续多待,毕竟现在还处于调查期,那帮警察很有可能随时过来,还是小心为上。
他按照原路返回,首到悄悄从204走出来后才舒了口气。
一晚上悬着的心也总算有了着落。
他临走前看了眼被撬的房锁,心里默念了好几遍“阿弥陀佛”,不出意外,明天邻居或者警察就会发现这里的情况。
但他做好了一切准备。
从头到尾没留下任何证据,就算调查也查不到他头上,毕竟他没偷这家一件东西,最后顶多就是抓不住凶手按照入室抢劫未果来结案。
说起这件事,要不是那个莫名其妙的电话,他根本也不会趟这摊浑水。
一周前的一个晚上。
周末放假舍友全部回家,只有他无家可归一个人待在寝室里打游戏。
刺耳的***响起时他刚刚眯着。
扫了眼屏幕上的号码显示为陌生来电,又是外地号,一般这种情况他都会首接挂掉。
谁知道挂掉不久后电话又响了起来。
一连西次。
最后他终于被骚扰的不耐烦了,接起电话。
“喂?”
电话那边信号不太好,一串杂音。
“喂?
谁啊!”
他语气有些不耐烦,就在他准备挂掉的时候,电话另一头传来一个无比苍老的声音。
“是我。”
这个熟悉的声音让罗鸣微微一愣。
他瞬间睡意全无,一个鱼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没有说话,准确的说是他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两人就这样静默了一分钟后,另一头开口了。
“帮我个忙,今天下午会有人给你送来一个快递,里面的东西需要你签字,你不用问为什么,只管签就行。”
那人顿了下又道:“你放心,我不会害你。”
“你现在在哪?”
“我有件重要的事要办,最近你都不要来找我了。”
那人说完便挂了电话。
罗鸣一时语塞,他有很多话想问对方,却如鲠在喉不知如何开口。
就这样,当天他没出宿舍半步,生怕错过这个重要的快递。
虽然他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
但他相信,相信他不会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