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吉阿米餐厅的铜灯将人影拓在彩绘梁柱上，夏佳指尖扫过泛黄的留言墙纸。
1987年8月15日的钢笔字正在渗血，洇湿了她刚拆开的青稞饼包装。
纸条边缘卷起焦痕，像被火焰舔舐过的经幡残片。
"姑娘的命星落在天蝎尾针。
"老板娘递来甜茶时，腕间九眼天珠正对着她锁骨处的金纹，"今夜不要上山。
"话音未落，窗外药王山的白塔突然亮起幽蓝磷火。
三脚架在狂风中扭曲成十字架形状，夏佳跪在观景台拍摄夜景时，蓝绳结突然绞紧腕骨。
雪花裹着冰碴灌进冲锋衣领口，她听见经幡撕裂的脆响混着狼嚎。
取景器里的布达拉宫突然倾斜，金色屋顶流淌成熔岩般的赤河。
桑吉的藏袍带着青稞酒气裹住她时，夏佳嗅到他颈后红痣散发的柏枝香。
他背着她穿越白毛风，氆氇围裙的银饰在她大腿烙下莲花纹。
夏佳数着他发辫上的绿松石，发现每颗宝石内部都封着凝固的金翅鸟血。
地窖的牛粪火堆噼啪炸响，老妇人用铜勺搅动酥油茶，陶碗里映出夏佳十七岁吞药那晚的月亮。
桑吉跪在火边烤湿透的绑腿，后背僧袍下凸起数根尖锐骨刺。
当火光将他们的影子投上土墙，夏佳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影子是天鹅，而桑吉的影化作尖喙猛禽，正撕扯天鹅脖颈。
"别看。
"桑吉蒙她眼睛的手纹滚烫，生命线在火光中重组出衔尾蛇图案。
老妇人突然用藏语厉喝，将整盆牛粪灰泼向墙面。
灰烬里的金粉凝聚成愤怒明王相，六臂持着的法器正对夏佳眉心。
夜半风雪嘶吼中，夏佳窥见桑吉跪在院中诵经。
月光将他割裂成两半：左半身覆盖龙鳞，右半身皮肤正片片剥落，露出底下琉璃质地的灵骨。
雪花在距他发顶三寸处蒸腾成圣洁的雾，夏佳摸出手机***，取景器里桑吉背后舒展着遮天金翼。
快门声响起的刹那，桑吉转身时瞳孔熔成液态黄金。
夏佳锁骨处突然灼痛，那里的金纹如活物般蠕动，与桑吉心口的裂纹产生共鸣。
她踉跄后退撞翻玛尼堆，刻着六字真言的石块滚落，露出底下深埋的青铜镜——镜中映出的不是现在的她，而是个穿明代襦裙的少女，正将匕首刺入金翅鸟心脏。
桑吉夺过铜镜掷向岩壁，裂纹瞬间爬满镜面。
他抓着夏佳手腕按在破碎镜面上，鲜血与金粉交融处浮出藏文咒语。
"三百年前你毁我金身，"他声音裹着雪崩的轰鸣，"现在又要来断我轮回？
"夏佳在剧痛中看见幻象：暴雪夜的和亲队伍，金链洞穿的迦楼罗，自己前世将匕首刺入他心脏时溅起的金血。
现实中的桑吉嘴角渗金，后背骨刺穿透僧袍，在月光下淬出剧毒般的幽蓝。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桑吉背着她攀越冰瀑。
他足尖点在冻结的浪花上，每步都绽开冰晶莲花。
夏佳伏在他渗血的脊背，发现那些骨刺正缓慢生长，尖端开出细小的曼陀罗。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桑吉突然将她推下冰崖——失重感持续了整整一个世纪，夏佳坠入温泉的瞬间，锁骨金纹绽放成莲花图腾。
蒸腾的热气里，桑吉残破的金翅正在泉水中融化，将整片池水染成淡金色。
他浸在水中的身躯透明如琉璃，心脏位置插着半截生锈的匕首，刀柄刻着褪色的"佳"字。
"记住这个温度。
"桑吉将她按在温泉岩壁上，金血顺着两人交缠的发丝滴落，"等我的骨头完全碎裂，你就能带着这份罪孽继续呼吸。
"远处传来天葬台的铃杵声，成群秃鹫正朝他们俯冲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