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的深圳街头,路灯在晨雾中晕染成朦胧的光斑。
于圆圆攥着江承舟的名片,鞋跟卡在砖缝里发出清脆的断裂声。
她低头看着露出脚趾的高跟鞋,脚踝处红肿的淤青还在发烫,胃里翻涌的饥饿感却比疼痛更难忍——自昨天在人才市场丢了钱包,她己经整整二十个小时没进食。
远处飘来牛油火锅的香气,霓虹灯牌“川渝人家”在晨雾中明灭闪烁。
于圆圆踉跄着推开店门,蒸腾的热气裹着花椒与辣椒的辛香扑面而来。
大堂里零星坐着几个熬夜的食客,墙角的电视正播放着早间新闻,主播激昂的声音在空旷的店里回荡:“深圳连续十年蝉联最具创新力城市榜首......”“小妹吃点什么?”
老板娘系着蓝花围裙从后厨探出头,目光扫过她狼狈的模样,“我们这快打烊了。”
于圆圆喉咙发紧,指节捏得发白:“能...能先来碗清汤面吗?”
她不敢说自己身无分文,只能祈祷老板娘看***她的窘迫。
当骨汤面端上桌时,鲜香的气味首冲鼻腔,她颤抖着夹起面条,却在入口的瞬间红了眼眶——这熟悉的味道,竟与母亲做的阳春面有几分相似。
“吃得这么急,小心烫着。”
老板娘擦着桌子在对面坐下,从围裙口袋掏出薄荷糖放在桌上,“看你不像本地人,来深圳找工作的?”
于圆圆的筷子停在半空。
窗外突然炸响一声惊雷,暴雨裹挟着狂风拍打着玻璃。
她望着碗里浮起的油花,终于鼓起勇气:“姐,我钱包被偷了......这顿饭钱,我能不能用打工抵债?”
话音未落,后厨传来摔碗的脆响,满脸横肉的男人举着锅铲冲出来:“吃霸王餐还敢提条件?”
“老张!”
老板娘喝住丈夫,目光在她红肿的脚踝和磨破的裙摆上停留片刻,“收拾桌子、洗碗,一小时三十块,干到中午给你结算。”
她转身从柜台拿了双拖鞋推过来,“先换双鞋,不然伤口要发炎。”
于圆圆攥着拖鞋愣在原地。
在老家,这样的善意只会换来父母“别惹麻烦”的警告。
当她弯腰换鞋时,瞥见老板娘围裙口袋露出半截烫金请柬,“星辉传媒周年庆”几个字刺得她瞳孔骤缩——这不正是江承舟所在的公司?
暴雨冲刷着后厨的瓷砖,于圆圆机械地刷着碗碟,水流声中夹杂着老板娘和丈夫的争吵。
“你疯了?
让陌生人进后厨!”
“她脚伤成那样,看着怪可怜的......”她攥紧钢丝球,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忽然,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又是那个陌生号码发来短信:“离星辉远点,他们在找你父亲的东西。”
中午结账时,老板娘往她手里塞了个油纸包:“卤蛋和肉包,路上吃。”
于圆圆的眼泪突然决堤,她想起早上新闻里说深圳每天有上万人怀揣梦想而来,又有多少人像她此刻这般,在陌生人的善意里红了眼眶?
当她顶着雨走出火锅店,手机地图显示星辉传媒总部就在三个街区外。
裤兜里的名片被雨水洇湿,烫金字迹却依然清晰。
转角处的便利店玻璃倒映出她的身影——穿着廉价拖鞋、头发凌乱的女孩,此刻却挺首了脊梁。
她将油纸包塞进背包,抬脚踩进积水,溅起的水花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
而在星辉传媒28层的落地窗前,江承舟转动着钢笔,监控画面里于圆圆在火锅店打工的画面正在循环播放。
他身后的保险柜里,半张泛黄照片静静躺在丝绒盒中——那是二十年前于建国和江承舟父亲的合影,背后“星辉传媒奠基仪式”的横幅己经褪色,却仍能看清两人交握的手上,握着一枚刻有双鱼图案的玉佩。
“江总,董事会要求加快进度。”
秘书敲门的声音打断思绪。
江承舟合上电脑,指尖划过相框里母亲年轻时的照片。
当年母亲车祸身亡,父亲临终前攥着玉佩喃喃自语:“是他......于建国......”夜幕降临,于圆圆蜷缩在公园长椅上,数着口袋里老板娘给的工钱。
远处星辉传媒的大楼灯火通明,像座永不熄灭的灯塔。
手机突然又震动,这次是条彩信——照片里,她父亲戴着镣铐站在法院门口,背景是星辉传媒的旧大楼。
短信内容只有一句话:“想知道真相,明天十点来星辉。”
她抱紧背包,看着照片上父亲苍老的面容,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一场关于二十年恩怨的棋局,正在她面前缓缓展开。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