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锋割开风雪的声音很轻,好似裁缝手中的剪刀,裁开一匹上好的绸缎,顺滑而又悄无声息。
君天涯身姿矫健,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在风雪中穿梭。
他转身挥出一道圆弧,动作行云流水,不带一丝拖沓。
只见寒光闪过,三具丧尸瞬间被拦腰截断。
丧尸体内喷出的蓝色冰晶尚未落地,就被断涯剑剑身腾起的熊熊青焰无情吞噬,发出“滋滋”的声响,仿佛在宣告着死亡的降临。
君天涯稳稳地踩过满地冰渣,继续前行。
然而,就在这时,他的身体忽然一晃,脚步踉跄起来,险些摔倒。
他连忙伸手扶住冰壁,才勉强稳住身形。
此刻,肩胛处的青莲纹路正如同疯狂生长的藤蔓,顺着脊椎迅速蔓延。
那青莲纹路散发着诡异而幽冷的光芒,每蔓延一分,都像是有无数根针在他的骨头上狠狠扎刺,带来钻心的疼痛。
“这是利息。”
一个沙哑的嗤笑声突然在君天涯的脑中炸开,那声音仿佛从九幽地狱传来,透着无尽的阴森与冰冷,“无涯道体三千年未现世,总得收点彩头。”
君天涯猛地转身,警惕地环顾西周。
只见冰面上映出一道若隐若现的虚影:那是一个黑袍男子,赤着双足悬空而立,脚踝上锁着沉重的青铜镣铐。
每根锁链上都串着一颗颗惨白的骷髅头,在微弱的光线中闪烁着诡异的光。
而最让人胆寒的,是他那双眼睛,瞳孔里竟然开谢着无数青莲,每一朵青莲都仿佛蕴含着无尽的神秘与恐怖。
“通天?”
君天涯强忍着身体的剧痛,目光瞥向剑柄上的刻文,试探着问道,“截教祖师的剑灵?”
虚影似乎被君天涯的话语激怒,骤然逼近。
一股刺骨的寒气扑面而来,刺得君天涯眉睫瞬间结霜。
黑袍男子怒吼道:“区区蝼蚁也配唤本座名讳?
跪下!
求我,叫你活过今夜!”
就在此时,冰缝外传来冰川崩裂的闷响,那声音如同天边的闷雷,滚滚而来,震得人耳膜生疼。
透过雪雾,成千上万道蓝光如鬼魅般游弋而来,那是数不清的丧尸正朝着冰窟疯狂涌来。
君天涯见状,非但没有丝毫畏惧,反而神色镇定地挽了个剑花。
刹那间,青焰在他身后绽开,形成一朵六尺莲座,将他衬托得如同降临人间的战神。
他冷笑道:“等我死了,你再找下个冤大头吧。”
剑灵被君天涯的态度彻底激怒,怒极反笑。
霎时间,冰窟里回荡起金戈铁马之声,仿佛有千军万马在厮杀。
无数战场幻象如潮水般涌入君天涯的脑海:殷商的勇士们在剑气纵横中被绞成血雨,凄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西周的铁骑在熊熊莲焰中瞬间化作焦骨,浓烈的血腥气仿佛扑面而来;明朝的锦衣卫们则纷纷跪求剑灵赐予长生,那一张张惊恐而又贪婪的脸扭曲变形……“看清楚了?”
剑灵伸出虚幻的手,死死掐住君天涯的脖颈,恶狠狠地说道,“持此剑者,要么屠尽苍生证道,要么被苍生分食!”
君天涯的瞳孔泛起青芒,在这无尽的幻象中挣扎。
突然,那些幻象中哀嚎的脸,竟与周教授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重叠在一起。
周教授那充满绝望与疯狂的眼神,仿佛一道闪电击中了君天涯的内心。
“我选第三条路。”
君天涯咬着牙,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
他反手将断涯剑狠狠刺入冰层,大声吼道,“用你们这些老怪物的尸骨——铺条新路!”
就在青莲在脊椎绽放的刹那,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君天涯清楚地看见自己的血珠悬停在半空,每一滴血珠都像是一面镜子,映出冰窟的全貌:东侧岩壁上原本的楔形文字突然开始扭曲重组,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重新书写。
转眼间,那些文字化作了《山海经》中从未记载过的修炼口诀,每一个字符都闪烁着神秘的光芒,仿佛在诉说着古老而又强大的力量;西侧冰层下,那具玉甲尸骸竟然缓缓睁开了眼睛,嘴唇微微蠕动,口型分明在说“快逃”,眼神中充满了焦急与恐惧。
剑灵见状,镣铐被震得叮当作响,它惊怒交加地吼道:“你竟敢用道体本源喂剑?!”
断涯剑像是感受到了君天涯的决心与力量,发出愉悦的嗡鸣。
剑身光芒大盛,青焰瞬间暴涨数丈。
君天涯踏着青焰腾空而起,手中的断涯剑如同一道青色的流星,朝着前方迅猛刺去。
剑锋所指之处,千米冰层如同纸糊一般,轻易地被撕裂开来。
周围的风雪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吸引,倒卷成青色的龙卷,向着西周疯狂肆虐。
那些正蜂拥而来的丧尸群,在龙卷与青焰的双重肆虐下,瞬间汽化,连一丝冰晶都没留下,仿佛它们从未存在过一般。
当君天涯从空中坠落时,原本的冰原己经面目全非。
方圆十里的雪原己成一个巨大的琉璃状深坑,坑底光滑如镜,反射着诡异的光芒。
青铜罗盘从他怀中滑出,指针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最终死死钉向东方。
罗盘的背面,缓缓浮现出一行血色篆文:归墟有龙尸,可镇青莲劫。
万里之外,纽约地下掩体。
银发的伊万诺夫上校面色阴沉,他一把扯开染血的绷带,伤口处还在汩汩冒着鲜血。
卫星画面定格在昆仑山上空那巨大的青莲虚影,那如梦如幻却又透着无尽危险的景象,让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忌惮。
手术台上,被钉穿的丧尸仍在不停地抽搐,胸腔里插着半截东正教十字架,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伊万诺夫上校!”
一名研究员慌慌张张地冲进实验室,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惊恐,“第七区样本暴走!”
伊万诺夫上校舔了舔虎牙的缺口,那是三小时前被变种丧尸咬的,伤口处隐隐作痛。
他瞥了一眼监控屏幕,只见关押着印度苦行僧的牢房正渗出大量金沙,墙壁上的梵文诵经声震碎了防弹玻璃,声音越来越大,仿佛要冲破整个地下掩体。
“把冷冻舱的沙皇核弹头装车。”
伊万诺夫上校眼神冰冷,他伸手拧碎了手术台上丧尸的头颅,冰蓝色的心脏在他掌心仍在顽强地跳动。
他缓缓说道,“去西伯利亚找‘那个东西’——能对抗神话的,只能是另一个神话。”
昆仑冰窟深处,剑灵的虚影淡得像一缕随时可能飘散的轻烟,仿佛随时都会消失在这冰窟之中。
君天涯无力地瘫倒在冰面上,大口喘着粗气,眼神疲惫却又透着一丝坚毅。
他看着青莲纹路慢慢退到锁骨处,每一寸皮肤都像是被烈火灼烧过一般疼痛,每根骨头都仿佛在发出痛苦的哀嚎,嘴里满是血腥味,那是鲜血的味道。
然而,不知为何,他却莫名地想笑——原来史书里那些移山倒海、神通广大的仙人,打架的时候也会疼得要命。
“无涯道体觉醒后,每月十五需要吞噬灵脉。”
剑灵的语气阴鸷而又冰冷,仿佛在宣判着君天涯的命运,“否则青莲反噬,你会比那些丧尸死得惨十倍。”
君天涯强忍着疼痛,摩挲着罗盘上新浮现的东海坐标,喃喃自语道:“徐福东渡寻仙的归墟?”
“那是上一个道体的坟场。”
剑灵突然发出一阵诡笑,声音如同夜枭,让人毛骨悚然,“想知道你祖父怎么死的吗?
他二十年前就...”话未说完,冰窟突然剧烈震颤起来,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疯狂摇晃。
君天涯本能地挥剑,一道寒光闪过,斩落的却不是冰锥,而是一截缠着经幡的苍白手臂。
那手臂上的密宗梵文刺青在断肢上疯狂蠕动,转眼化作飞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烧焦味。
“格萨尔王镇魔碑...”剑灵的声音陡然尖锐起来,充满了恐惧,“快走!
那群秃驴封在冰层下的东西醒了!”
君天涯不敢有丝毫犹豫,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撞出冰窟。
就在他冲出去的刹那,整座山体如同被抽去了支柱,开始向内坍缩,发出震天动地的轰鸣声。
月光下,无数缠着经幡的尸骸破冰而出。
它们形态怪异,额头上生长着独角,肋排间粘着肉膜,分明是《西夏译经图》里记载的修罗。
为首者脖颈挂着金轮,正是敦煌壁画中吞噬佛国的阿修罗王。
那阿修罗王身形巨大,足有数十丈高,散发着恐怖的气息,仿佛能将世间一切都吞噬殆尽。
断涯剑像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自主归鞘。
君天涯转头狂奔,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梵钟轰鸣——那不是钟声,而是阿修罗王咀嚼冰层的声音,每一声都仿佛是死神的脚步,步步紧逼。
“用血祭剑!”
剑灵在君天涯脑海中疯狂咆哮,“除非你想被做成明王殿的人皮鼓!”
君天涯毫不犹豫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剑柄的莲纹上。
刹那间,青焰暴涨成一朵巨大的莲花,散发出炽热而强大的力量,向着追得最近的修罗席卷而去。
在凄厉的惨嚎声中,君天涯恍惚看见青焰里浮现出祖父的脸——老人正在某处冰窟挥剑,与他对峙的竟然是年轻时的周教授。
两人剑招凌厉,光芒闪烁,激烈的战斗仿佛要将整个冰窟都毁灭。
晨光刺破雪雾时,君天涯终于体力不支,一头栽倒在茫茫白雪中。
最后映入他眼帘的,是五彩经幡下晃动的银饰。
一个戴着狼牙项链的少女听到声响,从帐篷里走出。
她蹲下身,好奇地打量着君天涯,指尖轻轻拂过他锁骨处的青莲纹。
就在这时,少女腰间的苗刀突然发出渴血的嗡鸣,仿佛感受到了某种强大的力量。
“汉家郎。”
少女轻声说道,她伸出手,掰开君天涯紧攥的拳头,取出那枚染血的青铜罗盘,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你身上有蚩尤大哥的味道。”
帐篷外传来阵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仿佛千军万马正在奔腾。
九黎战鼓的轰鸣声与中原剑鸣交织在一起,仿佛奏响了一曲悲壮的战歌。
君天涯在剧痛中再也支撑不住,昏死过去,恍惚间,他听见剑灵那幽幽的叹息:“归墟葬龙尸,蓬莱埋剑骨...你逃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