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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日记碎片之唐璜之遇

发表时间: 2024-12-16
〖碎片,愈发微小的碎片。

起初,碎片有 16 开纸张大小,接着变为巴掌大,随后缩至手指头般大小,最终碎成仅一个字或两三个字的小纸屑。

兰梅的手不住地颤抖着,那些碎纸屑犹如雪花一般,在她的周围营造出一个洁白的世界。

待它们悄然无声地飘落到地上时,如雪片般的碎纸屑上,每一片都印着一个碳素黑的字,恰似祭奠亡灵的纸钱。

我伫立在她身后,静静地看着她。

我并不认识她,我只是一个悄然闯入的偷窥者。

无需担忧,她看不见我,只因我身着一件隐身衣。

我潜入她家纯属偶然,并非为了谋财害命。

我是一位海德格尔研究者,因无法理解 “遮蔽” 与 “敞开” 的哲学内涵而深感苦闷。

幸运的是,有一位科学家朋友赠予我一件最新研制的隐身衣,于是我便穿上它西处走走看看,期望能了解那些被面具遮蔽的人类,探寻他们何时会敞开自己。

​她是一位未满三十岁的端庄***,我暂且为她取名为兰梅。

我刚进来时,她正在翻阅日记,我趁机在一旁偷看了几眼,感觉文笔甚是不错。

未曾料到,她竟突然将日记撕成了碎片。

此刻,她用手拨弄着这些 “纸钱”,辨认着上面的字迹,似乎满心不舍。

〗《唐璜》​之遇“唐 王 ——”,右边是一个王字旁,我知晓这是 “唐璜”,从这篇日记的内容推测,日期应该是 7 月中旬。

7 月 14 日,欧洲钢琴大师、素有 “琴坛型男” 之称的蒂博戴来到市里,在市大剧院举办一场音乐会,压轴曲目竟然是《唐璜》。

此曲号称是世界上最难弹奏的十大曲目之一。

大学时期,她曾弹奏过这首曲子,记得当时磕磕绊绊地弹下来,胳膊酸疼得比打了一个星期排球还要严重,手指甚至都无法拿筷子了。

后来,她毕业后到市立一中担任音乐老师,教授全年级的音乐课,根本无暇再去钻研《唐璜》,这竟成了她心中的一大遗憾。

蒂博戴的到来,重新点燃了兰梅对《唐璜》的兴趣。

此时正值假期,她早早地订了一张票。

为了更好地把握曲子的内涵,她前往市图书馆,专门借阅了拜伦的诗剧《唐璜》来研读。

曲子虽难,故事却很美。

一个风流倜傥的美少年,为众多女人所爱慕,发生了许多浪漫的故事。

其中,唐璜的第一次是和妈妈的闺蜜朱丽娅。

拜伦不愧为文学大家,将这一情节描写得缠绵悱恻,极富浪漫唯美气息:一会儿是美艳***风情万种地挑逗、撩拨懵懂美少年,一会儿是荷尔蒙过剩的美少年粗野地征服***,她羞涩却又欲拒还迎,以熟谙性事的老辣,渐渐稳住怀里动作生硬、慌乱的***。

两个画面反复闪现,让兰梅的想象充满了***,她觉得这是自己读过的所有作品中最美的情爱描写。

音乐会上午 9 点开始,在 10 楼。

蒂博戴是古典音乐大师,却让古典音乐更显年轻时尚化。

他特别注重弹琴时的服装搭配,一改男演奏家总是身着黑色燕尾服登上舞台的模式,每次演出都要找不同的设计师设计服装。

今日,他的红袜子和范思哲的全套行头,一出场便赢得阵阵掌声。

他先是演奏了《坎迪德》序曲、《焦虑的年代》和德沃夏克创作的《第九交响曲》。

《唐璜》开始了。

兰梅坐在黑暗中,静静地聆听着回荡在大厅的音符。

弹奏到一段小***时,大厅里徐徐响起一片掌声,犹如一阵积蓄己久的雨,缓慢而有力地越下越大,最后流淌成一条宽广的河流。

这时,她忽然产生了一个奇怪的念头:急促跳动的音符怎么能与唐璜浪漫美妙的情爱故事相吻合呢?

音乐厅的灯光亮了,照耀得如同白昼一般。

从黑暗到白昼的瞬间过渡,让她一阵眩晕,产生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兰梅闭上了眼睛。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人群己悄无声息地西散而去。

一出电梯,兰梅看见一群人围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说着什么。

其中有个女声尖叫道:“小小年纪,竟敢耍流氓!”

接着是清脆的 “噼啪” 声,像是巴掌打在脸上。

又是 “扑通扑通” 钝闷的响声,应该是脚踹在身上。

兰梅来到人群外围,透过缝隙探头往里看。

一个穿着奶白色 T 恤、藏蓝色西裤,身材修长瘦削的男孩背对她。

他面前站着一个***模样的女人,手指点着他的额头,破口大骂:“看你乳臭未干,还是个下三烂。”

“啪啪” 又是两巴掌。

孩子像木棍一样,首挺挺地站着,一动不动。

那女人一脸怒容,高耸的胸脯一起一伏,犹如惊涛骇浪。

“你怎么不掀***裙子?”

兰梅很快听明白了,***和男孩一同乘坐电梯,男孩下电梯时掀了她的裙子,想溜走却被她生擒活捉。

兰梅看着那女人夸张的表情和动作,觉得她实在是小题大做。

她打量着孩子,觉得他和自己班上刚毕业的学生差不多大。

唉,青春期的冲动。

兰梅忽然对这个孩子心生同情。

“打 110,拘留他。”

人群中有人喊道。

立马有人随声附和:“给他爸妈打电话!”

人群就像围观马戏团演杂耍的一样,嘈杂、兴奋,情绪高涨。

有人吆喝着要他父母的电话。

孩子仍然呆立着,仿佛一个木偶。

兰梅忍不住转到另一边,踮起脚尖透过人群,终于看见了孩子的脸。

她突然失声尖叫:“李彦!”

他依然愣在那儿,脸上的一丝傻笑凝固了,像挂着一层薄薄的化妆面具。

她奋力挤进人群。

“李彦!”

他仿佛慢慢苏醒过来,微微扭头看了她一眼,脑袋又耷拉了下去。

她看见他的腮呈现暗红色,隐约有指印。

“疼吧?”

李彦点了点头。

***扭头看着她:“这是你家的孩子?”

“怎么了?

有什么大不了的,至于吗?”

“哎,你讲不讲理?”

“你打人犯法!”

“孩子耍流氓!

不要脸!”

“反正打人不对!”

“我报警!”

“报警怎么了?

他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

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你想逼死他?”

兰梅拉起李彦冲出人群,后面传来吵嚷声。

她拉着他头也不回地走出大剧院。

6 月中旬,李彦以全市初中艺考生第二名的成绩通过了中央音乐学院附中的艺考。

作为班主任兼他的钢琴辅导老师,她引以为豪。

回到家里,兰梅从药箱里拿出红花油,往他腮上抹。

他一歪头,躲开了。

“抹一点儿,消炎。”

“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