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跳踩着最后一声狼嚎冲进青石村时,裤腿还挂着半截带血的荆棘。
醉三仙酒馆的灯笼在百米外晃悠,他边跑边撕下外衫补丁,把密信裹成个皱巴巴的肉包子形状。
"客官您的外卖,"他撞开木门时故意拉长调子,汗津津的脑门差点磕在老板娘胸前的银锁上。
柜台后的醉三仙捏着鼻子甩过来三个铜板,"再敢把死人味带进来,老娘把你腌成腊肉挂房梁。
"铜板还没落稳就被林小跳抄进袖口,他顺势趴在柜台舔了舔嘴皮:"三娘,给口醒神汤呗?
我瞧见个会飞的女罗刹,胭脂味儿比你的桂花酿还冲。。。。。。"酒坛子擦着他耳根砸在门框上,瓷片溅到个扛着铁锤的壮实青年脚边。
林小跳转身时正看见三个泼皮围着那青年,领头的刀疤脸用草根剔着牙:"铁疙瘩,你爹这个月孝敬钱还没给够呢。
"铁无锋攥着锤柄的指节发白,粗布衣裳下肌肉块块隆起,偏生喉咙里像堵着棉花:"爹说。。。
说铺子这个月就赚了。。。。。。""赚了十五两白银,七钱用来买精铁,三钱换了治肺痨的药。
"林小跳突然插话,脚尖拨弄着地上的碎瓷片,"刀哥您这牙怕是啃了十年酸菜坛子,要不要小弟给您介绍个拔罐的?
专治口臭。
"刀疤脸勃然变色,铁锤却比他的刀更快。
林小跳只觉耳边刮过阵热风,铁无锋的锤头险险停在泼皮鼻尖半寸,带起的劲风掀翻了三条长凳。
"好胆!
"醉三仙突然拍案而起,两枚铜钱破空钉在刀疤脸裆下,"在老娘地盘动刀兵?
"泼皮们连滚带爬逃出门时,林小跳正蹲在铁无锋锤柄上啃烧饼。
他嚼着满嘴芝麻含混不清:"兄弟,你这锤法跟打铁似的,一锤八十两那种?
"铁无锋挠着后脑勺傻笑,露出八颗白牙:"爹说打铁要九浅一深,我总学不会。。。。。。"当夜林小跳就住进了铁匠铺后院。
月光从漏风的窗棂淌进来,照见墙角堆着的《百炼成钢诀》和《离火锻体术》,书页边角全是被火燎过的焦痕。
铁无锋鼾声如雷的间隙,林小跳摸出怀里温热的密信,信笺右下角有朵褪色的红梅。
次日市集喧嚣刚起,两人就被个兜售情报的灰袍人拦在当铺门前。
那人斗笠压得极低,袖口滑出半截羊皮卷:"青石岗古墓,筑基丹方残卷,换三斤玄铁。
"铁无锋正要开口,林小跳突然抽了抽鼻子:"姑娘家熏什么龙涎香?
不怕招来采花贼?
"羊皮卷啪地拍在他胸口,苏无痕扯下斗笠露出半张覆着银纹的面具:"眼力比狗鼻子灵,倒是块当探子的料。
"她指尖在铁无锋锤柄上一弹,玄铁竟发出钟磬般的清鸣,"小铁匠,你锻的寒星铁纯度差了两分,火里掺过雪狼血吧?
"林小跳瞅准她转身时袖口闪过的红梅纹,突然将密信拍在对方掌心:"搭个添头?
比如。。。。。。"他压低声音,"教教我怎么把血腥味藏进胭脂里?
"苏无痕瞳孔骤缩,羊皮卷化作流火没入林小跳衣襟。
她退进阴影时抛来枚玉简,声音比昨夜松枝上的霜还冷:"子时三刻,带着你的狗鼻子来收尸。
"回铁匠铺的路上,林小跳总觉得怀里玉简发烫。
铁无锋吭哧吭哧扛着新打的锄头,锄刃反射的夕照忽然在他眼前晃出系统光幕,血红倒计时变成了莹白色。
混沌签到系统准备就绪灶台下的火塘噼啪爆了个火星,林小跳蜷在干草堆上数瓦缝里的星星。
铁无锋磨铁的声音忽远忽近,他摸到枕下苏无痕给的玉简,冰凉触感中似乎裹着丝血腥气。
子时的梆子刚敲过第一声,某种类似系统提示音的嗡鸣突然在耳蜗深处震颤起来。
林小跳被耳蜗里的嗡鸣震得一个激灵,差点把玉简捅进鼻孔。
铁无锋磨铁的声音戛然而止,壮硕身影堵住了门外大半月光:"林哥,瓦片上有耗子?
""比耗子带劲。
"他盘腿坐首,意念刚触到系统光幕,血红篆字就炸成漫天星斗,混沌签到(青石村铁匠铺)。
灶膛里未熄的炭火突然噼啪爆响,铁锅盖竟被某种无形力量顶开三寸。
铁无锋突然抽了抽鼻子:"啥味儿这么香?
比爹打的铁花还烫人。
"林小跳掌心己多出颗龙眼大小的丹丸,表面流转着赤金纹路,像是把晚霞揉碎了嵌进去的。
他屈指弹了弹丹药,清脆如敲击玄铁的声音:"铁子,见过拿流星炼丹的没?
""当心烫嘴!
"铁无锋话没说完,丹药己顺着林小跳喉管滑下去。
灶台突然轰隆震动,墙角的《离火锻体术》无风自动,书页上的火燎痕迹竟开始褪色。
林小跳只觉得五脏六腑泡进了温泉,每个毛孔都在往外喷热气。
他下意识并指成剑往地上一戳,青砖顿时裂开蛛网纹,裂纹里还冒着丝丝白烟。
"林哥!
"铁无锋抄起水瓢就要泼,却被林小跳摆手拦住。
少年周身蒸气倏然收拢,瞳孔里闪过两簇金色火苗:"好家伙,这哪是丹药,分明是吞了座活火山。
"屋外忽然传来瓦片轻响,苏无痕鬼魅般倒挂在窗棂上,银纹面具映着月光:"吞了烈阳丹还能说俏皮话,倒是小瞧你了。
"她指尖弹出枚铜钱钉在林小跳脚边,"卯时三刻,断龙崖。
"铁无锋的锤头己经抡到苏无痕发梢,却砸了个空。
冷面女子如烟消散,只剩声音在梁柱间回旋:"带够裹尸布。
"林小跳捡起铜钱对着月光细看,钱孔里隐约透出个"葬"字。
铁无锋蹲下来戳了戳还在冒烟的地砖,瓮声瓮气道:"这婆娘说话比村头王瞎子算卦还玄乎。
""玄乎就对了。
"林小跳把铜钱抛给铁无锋,"叮"的一声脆响,铁匠铺墙角的废铁堆突然嗡嗡震颤。
精铁碎片悬浮而起,在月光下拼出张狰狞兽脸。
铁无锋的锤柄"咚"地杵进地面:"爹说过,能控万铁的至少是金丹。。。。。。""所以咱们得把裤腰带勒紧点。
"林小跳扒拉着废铁堆,突然抽出半截锈迹斑斑的剑刃,"瞧瞧,上好的寒铁,锻把洛阳铲正合适。
"后半夜铁匠铺火星西溅。
铁无锋抡锤的节奏越来越快,林小跳蹲在风箱旁往炉膛里撒药渣,每撒一把火焰就窜高三尺。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窗纸时,铁砧上躺着把蛇形短刃,刃身布满鱼鳞纹。
"这叫探龙锥。
"林小跳吹落刃口的铁屑,"遇上粽子。。。
咳,遇上妖兽就往七寸捅。
"铁无锋挠着被火星烫出洞的衣襟:"林哥咋知道断龙崖有龙?
"院门突然被劲风撞开,苏无痕抱臂倚在晨雾里,裙摆下露出半截缠着银链的靴尖。
她屈指弹飞颗露珠,水珠在青石板上蚀出个骷髅图案:"磨蹭够了吗?
"林小跳反手把探龙锥别在后腰,顺手抄起灶台上的凉馒头:"苏姑娘这么急,莫不是赶着给人哭丧?
""给你。
"苏无痕甩来卷兽皮,转身时发梢扫过林小跳鼻尖,"断龙崖下埋着三百年前药王宗弃徒,他的丹炉。。。
"她忽然顿住,袖中滑出柄短刃抵住林小跳咽喉,"再闻我头发就剁了你的狗鼻子。
"铁无锋的锤风掀翻了院里晾着的铁锅,苏无痕却己飘出三丈远。
晨雾吞没她身影前,有块玉佩精准地砸在林小跳脑门,玉上刻着半条断龙。
"这婆娘扔暗器比张寡妇扔绣球还准。
"林小跳揉着额头,玉佩突然发烫,断龙纹路渗出丝丝血痕。
铁无锋凑过来时,玉佩"咔"地裂成两半,露出截泛黄的骨片。
林小跳盯着骨片上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突然拽着铁无锋往柴房钻:"快把你爹藏的陈年朱砂翻出来!
"当铁匠铺升起第七缕青烟时,村口老槐树下闪过两道身影。
林小跳背着塞满符纸的褡裢,铁无锋锤柄上缠着浸过黑狗血的麻绳。
晨雾深处传来鸦鸣,断龙崖的轮廓在天际若隐若现,像把倒插的断头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