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延之将京城掘地三尺遍寻无果后,派人将许轻意“请”到了办公室。
正对她的笔记本上,播放着一段视频。
荒废的小木屋中阴森破败,三岁大的奶团子缩在角落,蜷缩着哭喊:“妈妈”。
那是她的儿子—顾慕意。
也是他的。
幼童惊惶无助的哭喊,顾延之恍若未闻。
只盯着许轻意的眸子,淡淡地说:“把兮兮还给我。”
她想扑过去,却被保镖扣着肩膀,死死摁在椅子上。
“顾延之,那是你儿子!”许轻意咬碎了唇,才勉强挤出一句。
“人还我,你就可以带他回家。”
顾延之眸色沉冷,仿佛只是在与她谈一笔无关痛痒的交易。
“我不知道她在哪儿。”
许轻意掐紧了手心,强迫自己冷静。
对那只娇养在外的金丝雀,她从来都不屑。
哪怕无数个独守空房的夜晚,在陌生的微信小号上,收到无数或暧昧,或***的图片、视频,她从不曾给予任何回应。
面对渐次升级的挑衅,她都不动如山,又怎会忽然之间就把人掳走藏匿。
偏他不信。
镜头一转,是木屋外。
遍布野兽脚印和粪便,而挡着的木门却已腐坏,摇摇欲坠。
许轻意倒抽一口凉气,声音颤得厉害。
“你威胁我!用小意的命?”顾延之勾了勾唇,答非所问:“还有两个小时,天就黑了。”
许轻意掏出手机,试图通过儿子的手环定位他的位置。
顾延之却敲敲桌子,引起她的注意。
“屋里有信号屏蔽器。”
冰冷的话语,如同地狱里奏响的勾魂曲。
“别浪费时间,做无用功。”
“你疯了!”许轻意抖得停不下来。
“你藏了她,就该知道我会疯。”
顾延之在笑,笑意却未达眼底。
愈发温柔的语气,却淬着毒。
“轻意,要不要赌,那扇门能撑多久?”脑中灵光闪现,许轻意脱口而出。
“永恒之心。”
那是一座海岛,形状与人类心脏别无二致。
顾延之重金悬赏下,才从海外浩瀚如星的海岛中找到这么一座,又斥巨资打造成世外桃源,作为订婚礼物。
承诺,此生仅有唯一女人可踏足那座岛屿。
就是她许轻意。
这些年顾延之身边的女人来了又走,再得宠,那岛始终是不能碰的禁忌。
想把她拉下顾夫人的宝座,登岛打破“唯一”的神话势必越不过。
叶怜兮仗着在顾延之心中地位日盛,会有觊觎并不难猜。
许轻意是在赌。
赌那金丝雀昭然若揭的野心。
顾延之起身就走。
在经过许轻意身边时,被她攥紧衣袖。
“小意在哪儿!”仅仅一个挑眉,扣着她的保镖便上前,根根掰开她的手指,将被揉皱的袖口抽出。
“确定人在,自然会告诉你。
否则……”残忍的话被渐行渐远的脚步声覆盖,无声却又震耳欲聋。
许轻意被反锁在会议室中,犹如困兽。
无数次试图用手机定位,却只有冷冰冰的“信号已丢失”的提示。
任凭她哭吼叫骂,甚至用上报警的手段,都是徒劳。
窗外暮色四起,秒针每响一次,都在凌迟她的神经。
会议室门忽然打开,手机同步进入一条消息。
“屏蔽器已关闭,你去找吧。”
许轻意来不及细想,立刻冲出去。
信号搜索,定位在郊外深山。
时值晚高峰。
车被压在路上寸步难行。
许轻意弃车拔足狂奔,还不忘拨打儿子手环上的卫星电话。
漫长的滴声后,顾慕意的哭喊陡然刺入耳膜。
“妈咪,你在哪里,我好怕!”许轻意痛彻心扉,粗喘着回应:“宝宝不怕,妈咪马上就来。”
生生跑出二十公里,才绕开拥堵路段。
她砸下重金,“抢”了辆车,连闯红灯无数,向郊外疾驰。
油门踩到底,盘山路上护栏断了个缺口,压出的土路向着山里延伸。
许轻意正要调头,手机里陡然传出阵阵兽吼,由远及近。
“妈咪,有狗……”顾慕意怯怯的话音未落,便爆出刺耳尖叫。
“啊啊!妈咪,它们咬我,疼!”许轻意骇得魂飞魄散。
车尾忽然被什么重重一撞,直冲向护栏。
撞击让她眼前一黑,隐约听到骨肉碎裂和惨嚎声充斥车厢,便失去了意识。
再度醒来,仍在车里。
手机熄了屏,死寂得可怕。
许轻意踉跄着下车,跌跌撞撞跟着定位走。
深入山中两公里,才看到藏在树林中的小木屋。
夜风渐强,送着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袭来。
她浑身瘫软,一步一跌,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撞进小木屋。
借着手机自带的手电光,满屋喷溅的血迹,混着遍地碎布和骨肉残渣涌入眼眶。
血泊中,一只手环还保持着通话状态,闪着蓝光浸泡其中。
喉头滚动几下,不似人的嘶吼破喉而出,惊走密林里暗中窥伺的飞禽走兽。
……许轻意摇摇晃晃地走,怀里抱着她的外套。
里面兜着她能找到的所有衣服碎片、毛发和骨肉残片。
她像个游魂,嘴里却在喃喃地哄:“宝宝不怕,妈咪来了。”
滴的一声轻响,是短信提示。
手机重新有了信号。
许轻意掏出手机,拨通一个尘封许久的号码。
没等多久,那边便接通,却没人说话,只有清浅的呼吸。
她麻木的表情瞬间龟裂溃散,哑着嗓子,气音缥缈,近乎无声地忏悔。
“老师,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