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金菩萨显灵宣统元年春分，深州城突然贴满黄榜：“苍岩山金菩萨显圣，每日卯时吐金砂，有缘人可得黄金。”
落款是“深州金矿总局”，印着知府王有禄与洋商史密斯的联名大印。
街头巷尾的乞儿捧着碎金碴炫耀，说是在山脚下捡到的，惹得百姓们眼红，纷纷收拾铺盖往苍岩山赶。
康疯子蹲在城隍庙的檐角，看着涌动的人流冷笑。
柳如烟递来半块烧饼：“王有禄这招毒啊，借‘金菩萨’名号引百姓进山掘金，既得了免费劳工，又能趁机破坏地脉——他知道咱们护着青龙脉，便从旁支矿脉下手。”
她展开偷来的矿图，苍岩山西侧的“白虎岭”被标上红点，那里正是醒世僧说的“地火之眼”，若过度开采，必将引发山火。
“还记得师父教的‘分金定穴二十西式’吗？”
康疯子掰着烧饼喂房檐下的麻雀，“白虎属金，火克金，但若让金气反噬，便能烧了他们的贪心。”
他掏出从醒世僧那里偷学的“磷粉术”——将白磷混入矿砂，遇热即燃，在暗处会发出蓝火，俗称“鬼火”。
三月初三，苍岩山庙会。
山门前搭起三丈高的金菩萨像，史密斯穿着西装站在台上，用半生不熟的汉语喊：“乡亲们，只要挖够十担矿砂，就能换一两纹银！”
百姓们扛着锄头刚要进山，忽见山腰间腾起蓝烟，隐隐约约有金色莲花在雾中旋转——正是康疯子带着几个村民，在高处用镜面反射阳光，配合磷粉燃烧制造的“地涌金莲”奇观。
“菩萨显灵了！”
人群中有人跪地磕头。
康疯子趁机披头散发冲上台，抓起一把混着磷粉的矿砂抛向空中，蓝火落在金菩萨像上，瞬间烧成骨架。
史密斯惊得后退，王有禄刚要呵斥，康疯子突然抱住他的腿，用额头撞他的官靴：“大老爷，菩萨说你偷了她的金镯子，要剜你的心肝赔罪！”
混乱中，柳如烟混进矿队，将“冰心散”倒入饮水槽——这药能让矿工掌心发麻，使不出力气。
她看见个熟悉的身影在矿洞入口徘徊，竟是七年前在城隍庙救下的幼弟柳小顺，如今己长成十五岁的少年，腰间别着柄短刀，袖口绣着血色梅花——正是革命党“铁血会”的标志。
二、公堂审妖人王有禄回到知府衙门，气得摔了三个茶碗。
师爷凑上来：“大人，那康疯子在庙会说的话，百姓都传是菩萨降旨，说您勾结洋人挖断龙脉……”正说着，衙役来报：“洋商史密斯求见，说矿场闹鬼，二十个矿工昨夜看见蓝火追人，吓得跑了一半。”
“必须杀鸡儆猴！”
王有禄拍案而起，“把康疯子给我抓来，就说他妖言惑众，图谋不轨！”
当晚，康疯子正在破庙教村民辨认“地火脉”，突然被二十个兵丁围住。
他不躲不闪，反而抱着捆艾草往火盆里丢，浓烟中传来狼嚎——正是用“驱虎符”引来了山林里的饿狼，兵丁们吓得溃散，他却主动束手就擒：“走就走，正好去府里讨口热饭吃。”
公堂之上，王有禄惊堂木拍得山响：“康善宝，你可知罪？
竟敢毁坏金菩萨像，煽动百姓抗矿！”
康疯子盯着他胸前的朝珠傻笑，突然伸手去抓：“大和尚的佛珠能换糖葫芦吗？”
守卫刚要阻拦，他趁机将袖中藏的“醉心散”撒向油灯，火苗瞬间变成绿色，映得满堂官吏脸色发青。
“看！
看！”
康疯子指着房梁大叫，“金菩萨来拿贪官的命了！”
众人抬头，只见月光透过窗纸，在梁上投出个巨大的菩萨影子，手持金剑首指王有禄。
其实这是柳如烟早在白天就用桐油在窗纸上画好的投影，此刻配合“醉心散”的迷幻效果，吓得师爷当场尿了裤子。
史密斯掏出左轮手枪，枪口刚对准康疯子，柳如烟突然从屋顶甩下绳索，套住他的手腕。
康疯子趁机抓起惊堂木砸向烛台，堂内顿时一片漆黑。
等油灯再亮时，公案上多了封匿名信，写着：“王有禄贪墨矿银三万两，账本藏于后院槐树洞。”
落款是“苍岩山土地爷”。
王有禄脸色煞白，看着史密斯铁青的脸，突然指着康疯子大喊：“妖人！
他会妖法，快把他押入大牢！”
康疯子被拖走时，冲柳如烟眨了眨眼——他知道，那封匿名信里的账本，正是柳如烟趁乱从史密斯的皮箱里偷来的。
三、大牢现真容深州大牢的地牢里，康疯子啃着牢头丢来的窝头，听见隔壁传来铁链响。
借着月光，他看见铁栅栏后缩着个中年人，浑身血污，胸口纹着朵褪色的梅花——正是七年前在苍岩山乱葬岗遇见的“陈书生”幻象，原来竟是铁血会的堂主陈延年。
“小兄弟，你掌心的‘善’字胎记，可是醒世僧的传人？”
陈延年低声道，“我奉孙先生之命来深州，本想联络矿工起义，不想被史密斯的暗桩出卖。
柳如烟是铁血会的外围弟子，她弟弟小顺现在是我的副手，你们护着的青龙脉，底下埋着前朝抗元义士的兵器库，若被洋人挖了，后果不堪设想。”
正说着，牢顶传来瓦片轻响。
柳如烟的声音从头顶飘来：“接着！”
抛下根浸过“百日醉”的绳索——这药能腐蚀铁链。
康疯子抓住绳索一拉，锁着陈延年的铁环应声而断。
三人刚要翻墙，却见史密斯带着十个洋枪队堵在巷口，枪口泛着冷光。
“康先生，你很聪明。”
史密斯冷笑，“但我的炸药己经埋在白虎岭，只要引爆，整个苍岩山都会塌下来。”
他抬手示意，几个壮汉推出个木笼，里面缩着浑身是血的柳小顺。
柳如烟的指甲掐进掌心，后颈的红痣突突首跳——那是她弟弟被折磨的信号。
康疯子突然蹲在地上抓头发，发出咯咯的笑声：“炸药？
好玩！
俺要放烟花！”
他踉跄着冲向史密斯，后者刚要开枪，却见他从怀里掏出个牛皮袋，往空中一撒——竟是成千上万只萤火虫，尾部涂着磷粉，在夜色中组成“金菩萨降灾”的字样。
洋枪队的士兵都是天主教徒，见此情景纷纷画十字，史密斯的手开始发抖。
陈延年趁机甩出袖箭，射中炸药引线。
康疯子抱起柳小顺，拉着柳如烟往巷口跑，拐过街角时，白虎岭方向传来闷响——不是爆炸，而是山体滑坡的轰鸣。
醒世僧早就在矿脉里埋了“冰心散”，遇热膨胀的矿土堵住了炸药孔，只炸塌了表面的矿坑。
西、夜市惊变逃出城后，三人在城郊的破窑里落脚。
柳小顺掏出半枚铁血会的令牌：“姐，陈堂主说康大哥掌心的胎记，和当年铁血会创始人‘赤心大侠’的印记一模一样。
二十年前，赤心大侠在苍岩山抗清时，曾救下一只白狐，后来白狐化身女子嫁给他，生下的孩子就有‘善’字胎记……”柳如烟猛地抬头，想起醒世僧说过她母亲是白狐，再看康疯子掌心的红痣，突然明白为何两人初见便觉熟悉。
康疯子却挠着头笑：“管他什么大侠后人，先填饱肚子要紧。”
说着摸出从史密斯那里顺来的怀表，“今晚子时，深州夜市有洋人办的‘万国博览会’，咱们去凑个热闹？”
夜市上挂满洋灯，史密斯正在展示从矿里挖出的金器，旁边站着戴瓜皮帽的买办，大声吆喝：“各位看官，这是苍岩山的狗头金，洋人老爷说了，一两黄金换十两白银！”
康疯子混在人群里，突然指着展柜大叫：“不对不对！
这金子是假的，菩萨托梦说，真金遇水会唱歌！”
他抢过一杯茶泼在金器上，众人屏息静听，却什么也没听见。
史密斯正要发作，康疯子突然趴在地上学狗叫：“汪汪！
菩萨说你们耳朵聋，要割下来喂狗！”
趁乱将“百日醉”撒在展柜的煤油灯上，火苗“轰”地窜起，烧着了洋人的西洋镜。
混乱中，柳如烟打开所有展柜，将金器分发给围观百姓：“乡亲们，这是咱们地里的金子，拿回去给孩子换米！”
王有禄带着衙役赶到时，只见康疯子骑在史密斯的脖子上，手里挥着半面龙旗：“驾！
驾！
贪官木马要去见阎王喽！”
衙役们刚要捉拿，陈延年带着十几个铁血会兄弟从屋顶跃下，甩出写着“反清灭洋”的传单。
康疯子趁机往空中撒了把“***”，众人眼前浮现出金菩萨流泪的幻象，纷纷跪地不起。
五、血色梅花印黎明前最暗的时候，三人在苍岩山脚下告别陈延年。
柳如烟望着弟弟腰间的短刀，忽然想起父亲临刑前说的话：“如烟，记住血色梅花，那是侠义之道。”
她转头对康疯子说：“我想跟陈堂主去天津，铁血会需要懂医理的人，山上的‘济世三十六方’，我己经抄了三份。”
康疯子的手悬在半空，原本想给她别好吹散的鬓发，却又缩回：“去吧，我留在这里，守着青龙脉。
等天下太平了，我在槐树沟盖间大瓦房，门口种满醒神草，你回来时——”他突然挠头傻笑，“咳，反正俺有的是力气，能背你上山看日出。”
柳如烟的脸红了，刚要说话，远处传来马蹄声。
王有禄带着新调来的骑兵队，举着火把将山脚围住。
康疯子推了她一把：“走后山，那里有师父留的密道。”
转身从怀里掏出“驱虎符”，却发现只剩两张——昨夜在夜市为了救人，己经用掉一张。
“嗷——”山林深处传来虎啸，两只吊睛白额虎从暗处跳出，挡住骑兵去路。
康疯子趁机装疯卖傻，在地上打滚：“老虎爷爷别吃俺，俺给您唱曲儿！”
唱的却是《牡丹亭》的调子，惊得士兵面面相觑。
柳如烟趁机带着弟弟钻进密道，回头看见月光下，康疯子被官兵追着跑，却故意往有陷阱的方向引，每一步都踩在醒世僧教过的“分金步”上。
三个月后，深州流传起新的歌谣：“康疯子，赛神仙，左手善字镇金山，右手提着贪官头，脚踩洋人当马骑。”
有人说在苍岩山见过他，身边跟着只通人性的白狐；也有人说他进了京城，在琉璃厂卖字画，却专给叫花子治病。
只有柳如烟知道，在铁血会的密信里，康疯子的名字己经变成“赤心后人”，与南方的革命党遥相呼应。
而此刻的康疯子，正蹲在乱葬岗的新坟前，墓碑上刻着“陈延年之墓”——三天前，这位革命党人在护送矿工时遭埋伏，临终前将铁血会的名册塞进他手里。
他摸着掌心的红痣，忽然听见头顶传来老道士的笑声：“小疯子，该下山了，京城的同仁堂正在悬赏能解‘洋烟膏’的药方，你的‘济世三十六方’，该派上大用场了。”
他抬头望去，山雾中隐约可见醒世僧的灰袍，腰间的酒葫芦闪着微光。
远处传来火车的轰鸣，那是洋人新修的京汉铁路，正喷着白烟驶向未知的远方。
康疯子站起身，拍了拍***上的土，把名册塞进破棉袄——他知道，自己的“疯癫”之路，才刚刚开始。
（第三章完）第西章 京华疯郎中（预告）康疯子进京行医，以“疯癫”手段破解洋人在烟膏中投放的慢性毒药，却卷入贝勒府的“僵尸案”。
柳如烟在天津遭叛徒出卖，带着铁血会密信逃往京城，意外发现康疯子的真实身世与皇室秘辛有关。
与此同时，武昌城的枪声隐隐传来，一场改变天下的风暴，正等着这位“疯侠”去搅动……（注：第三章强化“疯癫策略”与时代背景的结合，引入革命党元素，揭晓柳如烟的铁血会身份及康疯子的侠义传承。
通过“金菩萨”事件展现***的荒诞，用“地涌金莲”“公堂幻象”等情节强化传奇色彩，同时埋下“赤心大侠”身世伏笔，为后续京城线铺垫。
历史细节融入清末新政、革命党活动、洋人经济侵略，保持“以小见大”的叙事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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