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林度从黑暗中醒来,擦了擦眼睛,随手摸到了手机,点亮屏幕看了一眼,凌晨一点。
他侧头往窗外看了一眼。
漆黑的天空之上,挂着一轮残月,像一个露出半张脸的少女,窥视着整个世界。
几阵寒风吹过,悬在户外的推窗不停地嘎吱嘎吱作响,连带着几近透明的白色纱织窗帘也跟着一起摇摇晃晃。
林度冷不丁地打了个哆嗦,腊月的冷风可不是简简单单一床被子就能打发的了的。
要不是屋里的味道实在太重,他也不会在这个大冬天里,开着窗户睡觉。
林度鼻翼耸动,重重地吸了一口气,房间里那股隐隐约约的血腥味似乎淡了不少。
他扭过身去,拎起一件睡衣,从口袋摸出一包香烟,抽出一根塞进嘴里。
翻过身,从左手边的床头柜上摸了一个打火机,点燃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
推开被子,把睡衣套在身上,翻身下床,穿上拖鞋,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走到窗边。
扒开固定窗户的插销,迅速地把窗户往内一拉,窗户稳稳地合上后,满意地拍了拍手掌。
咚咚咚!
楼上剁肉的声音又不合时宜地响起来了。
林度打开窗户,探出头去,往上看了一眼,楼上窗户里正亮着昏暗的灯光,跟着切剁的动作摇曳不定。
林度大声喊道:“大半夜里剁东西,吵死了,还要不要人睡觉了!”
这一声的音量之大,连楼下西处游荡的旺财都惊动了,汪汪汪的,跟着叫个不停。
楼上那人似乎也听到了,窗后迅速闪过一个人影,没有说话,只是嗖的一声,迅速拉上了窗帘,紧接着灯光也暗了下去。
“真的是欠,非要挨骂才老实。”
林度把头缩回屋里,将快燃尽的香烟捻灭后,扔进窗台上的烟灰缸,再次关上窗户。
步履蹒跚地回到床上,挣开拖鞋,扒掉睡衣,舒舒服服地躺进了被窝里。
咚咚咚……不知过了多久,剧烈的跺击声再次把林度给吵醒。
他转身侧睡,拿起半边枕头捂住自己露在上头的另一只耳朵。
咚咚咚!
这次声音更大了,好像是在剁什么坚硬物体,还伴随着骨头断裂的声音,声音之大连地板也跟着在噔噔作响。
“要不要这么夸张,大晚上的剁骨头……”林度实在是忍受不了了,手伸向左边墙上,摸到了开关,白炽灯闪烁几下,终是亮起,将屋内的一切照的黄澄澄的。
林度所在的公寓是一栋七八十年代的筒子楼,只有一间卧室和一个卫生间。
墙面和地面都是白色的,虽然看着比较素净,但因屋子年代比较久远,地板墙面都蒙上了一层泛黄的陈年老垢,即擦不掉,又洗不净。
屋内的楼板明显不是现浇的而是采用的预制板结构,不隔音,也不防水。
床左右各摆了一个床头柜,床正对着的位置并排摆着一个书桌和衣柜,是整个屋子里看起来,最像二十一世纪的东西了。
几件简单的家具就将屋内塞的满满当当,下床后伸个腿都很困难,林度也不知道楼上哪有空闲的地方剁东西。
自从开灯后,楼上剁东西的声音跟着也停了下来,他好像时刻在监视着林度,故意和他作对。
林度倚在床头板上,点燃一支香烟,开始吞云吐雾,一支燃尽后,又接着一支……,首至他的喉咙有些隐隐作痛。
拆下烟盒上的薄膜,把它放在手里反复揉捏……不知过了多久,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一点五十分。
他躺平下去,整个身子缩到被子里,随手关掉白炽灯,开始闭目养神。
咚咚咚……楼上那人不知又在切什么东西,听起来黏糊糊的,像是什么东西的内脏。
楼上忙活了几分钟后,啪的一声,是菜刀劈在砧板上的声音,沉闷又干脆。
哒哒哒……燃气灶的点火声,这家伙在生火做饭?
林度来不及细想,楼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啪的一声,楼上那人打开了房门。
林度躲在被子里,默默听着楼上的动静。
上方楼梯间里传来一阵窸窣的脚步声。
笃笃笃……他正在下楼。
步伐越来越快,脚步声也越来越近。
他在林度的屋外停了下来,不停地在楼梯间里踱着步,摸索着,好像在寻找什么东西。
林度寒毛倒立,竖起耳朵,时刻监听着门外的动静。
他在外面走了几步,在林度的门前停了下来。
啪…啪啪,啪…啪啪他不间断地拍打着厚厚的钢制防盗门,屋子里的白炽灯,烟灰缸,书柜,床跟着他拍门的节奏在不断地抖动。
“谁啊,大晚上的,敲我家的房门?”
林度大声喊道。
“我是住在六楼的老张啊,半夜饿了,想煮点东西吃,发现家里没有油了,想找你借点……”“我没有开过火,家里没有油。”
门外安静了一会。
啪……啪啪“你干嘛,我不是说了屋里没有油吗?”
“你有,快点给我!”
那人就像个偏执狂,一口咬定林度家里有油。
林度带着绝望的哭腔喊道:“大哥,我真没有啊!”
“你肯定有,快点给我!”
他越来越像小孩在讨要心爱玩具时候的样子,一遍又一遍拍着铁门,就差在地上撒泼打滚了。
见林度没有开门的想法,开始威胁道:“你再不开门,我就把这门给拆了。”
啪……啪啪拍门的声音震耳欲聋,力道之大,整座屋子都在跟着摇摆。
“大哥,你到底想干嘛啊?”
林度喊的有点歇斯底里。
“我借点油就走。”
林度怕他真把防盗门给拆了,无奈的说道:“说了没有……你不信就进来看看?”
林度套了件睡衣,点了支香烟,深深地嘬了一口,朝着门口走去。
随即,扳开门锁,打开了防盗门。
忽的,门外闯进一个满身肥肉的中年男人,光头,满脸横肉,上身光着膀子只套了个黑色的围裙,下边穿着一条白色短裤。
围裙和短裤上满是殷红泛黑的血迹,像极了生化危机中的屠夫。
皮肤像白纸一样的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浑身冒着寒气,湿漉漉的,全身上下都在滴水,像是长时间泡在冰柜里刚解冻出来。
关键是手里还攥着一把明晃晃的,冒着寒光的菜刀。
一进屋就用左手抓住了林度胳膊,随手一甩,把他甩飞了几米远,摔倒在书桌旁。
旋即,开始翻箱倒柜,把屋里的卧室和厕所翻了个遍,衣柜,书桌,床底这些地方也没有放过。
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他指着倒在地上干咳的林度。
“油呢?”
“什么油?”
“当然是做菜用的香油,做菜不放油有什么味道,你不要忽悠我,我刚刚明明闻到了,要是没找到油,把我老婆饿着了,她会很生气的,到时候……”“我这屋子里,真的没有什么香油……”“不对,你身上的味道,好香……的油味。”
中年男人俯下身子,***的肚子上多了几条深深的肉褶,低头凑近林度,鼻翼煽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突然狞笑起来,脸上的横肉跟着他的表情上下颤抖。
“好香的味道,用你身上的油脂做菜也是一样的……,不对,是更美味,她一定会吃的很高兴的。”
他把菜刀高高举起,朝林度的肚子砍去。
林度迅速从口袋摸出一把木质匕首,上面用朱砂绘满了红色的符箓,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飞速朝中年胖子的肚子捅去。
两人都互相朝着对方的肚子下手。
但明显林度的速度更快,同时中年男人的肚腩也更大。
林度的木匕首率先刺中了他肚子,一道金光没入他的腹部。
随即,他的身体,身上的衣服、拖鞋,包括手里的菜刀,他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一阵白色的烟尘,消失的无影无踪,留下一颗冒着褐色焰火的石头。
林度没有理会遗落在地上的石头,皱着眉朝门外的楼道上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