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屿镇的海雾在黄昏时分漫上来时,总带着某种粘稠的质感。
林夏拖着行李箱走下渡轮,潮湿的咸腥气立即攀上她的睫毛,在镜片上凝成细小的水珠。
"记者证。
"码头安检口的老保安伸出布满老年斑的手。
他身后的监控屏幕闪着雪花点,画面里林夏的倒影被切割成扭曲的色块。
林夏递证件时注意到保安亭窗台上摆着三碗白饭,每碗正中都竖插着竹筷。
瓷碗边缘结着盐霜,像是常年被海风侵蚀的礁石。
老保安顺着她的目光冷笑:"外乡人最好别乱看。
"镇医院的消毒水味被海雾泡得发胀。
林夏站在三楼的档案室窗前,看着病历本上的"1998年6月17日"被自己的呼吸洇湿。
二十年前的这一天,七个女人像被潮水卷走的泡沫般消失在青屿镇,其中就有她档案照片里的母亲。
走廊突然传来脚步声。
林夏迅速将病历塞回铁柜,转身时撞翻了一摞泛黄的X光片。
塑料薄膜在寂静中发出清脆的碎裂声,那些灰白的骨骼影像雪花般飘落,有一张恰好盖住了她的鞋尖——那是个盆骨片子,右侧髂骨位置嵌着枚金属环,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低沉的男声惊得她后退半步。
穿警用夹克的男人逆光站在门口,肩章上的银星在暮色中若隐若现。
他弯腰拾起X光片时,林夏看见他右手虎口处有道月牙形伤疤。
"江枫警官?
"她认出这是负责对接的刑警,"我在等镇志办的采访许可......""没有许可。
"男人把X光片按在铁柜上,不锈钢柜面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明天最早一班渡轮是六点四十。
"档案室的白炽灯突然闪烁起来。
在明暗交替的间隙,林夏瞥见江枫的瞳孔似乎缩了一下,像夜行动物遇见强光时的生理反应。
等灯光恢复稳定,男人已经转身走向楼梯,军靴踏在磨石子台阶上的声响规律得令人不安。
林夏蹲下身继续整理散落的片子,却在最底层发现张褪色的入院单。
患者姓名栏写着"周月华",日期是1998年6月16日。
在既往病史那栏,有人用红笔潦草地画了个月亮符号。
海雾漫进窗户时,她终于看清月亮中央细细的竖线——那不是涂鸦,而是个被划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