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菲昏昏沉沉的,迷迷糊糊中感觉左脸颊有人拍打。
力度不大,能感觉到是男人的手,粗糙而温暖。
她使劲眨了眨眼睛,慢慢的抬起沉重的眼皮,缓缓的张开了眼睛,可能是昏迷太久的缘故,感觉到光线比较刺眼,适应了好一会,才看到面前坐着的男人。
二十多岁的样子,长年的军旅生活使得顾昊皮肤黝黑,五官硬朗端正,线条刚毅。
端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只能看到他宽宽的肩膀,紧抿着嘴角看向雨菲,目光炯炯。
好半晌他低低的问道:“你还好吧,用不用去医院?”
但眼睛里却是半点情绪也没有,仅仅就是个程序的问话。
雨菲的脑海快速的转动着。
明明和谢芳下课的时候边聊天边下楼梯。
突然后面被谁撞了一下,脚下不稳摔倒下去。
正是在楼梯上,所以首首的倒下去了。
耳边传来谢芳的惊呼声,头首接撞到了楼梯把手,眼前一黑在醒来就是这付光景了。
她坐了起来,可能由于摔了一跤的缘故,加上这具胖胖的身体。
起来的时候费了好大劲,但旁边的男人丝毫没有扶她的意思。
羽菲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转头问向顾昊:“这是那”?顾昊打量着她,考量着她这话的可信程度,在想着她又要耍什么花招。
羽菲见迟迟没等到答复,又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顾昊顿了顿,抿了抿嘴角,终于开口说话了:“现在是1979年八月二十六日,安羽菲你又在搞什么鬼?”说着站了起来,眼睛里快速闪过一丝无奈。
闭了闭眼睛,在开口时又是平静无波。
“如果你没什么事情就好好休息吧,头上的伤口注意点别感染了。
桌子上的药想着按时吃,午饭在锅里,我回部队了。”
说完拿起墙上挂着的背包,快速的走了出去。
羽菲打量着西周的摆设,墙上的老式时钟指向十一点半。
床周围的墙上贴着旧报纸,对面靠墙的位置放着一排组合柜子。
所谓的组合柜就是现在上世纪的产物,由三到五个家具组合而成,包括大衣柜、电视柜和五斗橱等。
羽菲有一时的迷惑,脑袋疼,又躺回床上,闭上眼睛,平稳了心情,明白了,自己这是重生了。
以前自己一辈子都自哎自怨,和丈夫顾昊关系不好,想让顾昊先低头挽回自己,总是没事找事。
结果和他的关系越来越僵,基本就是谁也不理谁。
顾昊常年在部队,节假日也基本不回家,唯一的儿子是姥姥带大的。
她和身边的人说顾昊的坏话,本来快退休了,结果五十不到因为一次意外摔下楼梯丧生了。
同事张旭借口安慰顾昊,两个人越走越近,三年后两人成家了。
后来顾昊成为师长,张旭成为名副其实的师长太太,顺风顺水的过一生,把自己的一对儿女带在身边,借顾昊的光在部队有了很好的发展。
而自己唯一的儿子在姥姥死后远赴国外,再没回来过。
现在重生到两人刚结婚三个月的时候,关系还没恶化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这一世一定要好好把握,男人、孩子、房子和钱都是自己的。
说干就干,羽菲是死过一回的人了,知道人生苦短没空自哀自怨,要珍惜时间。
重活一世,需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费劲的撑起胖胖的身子起来,这一动浑身的骨头跟散了架一样酸痛。
忍住不适哈腰穿上放在地上的一双看不出本来颜色的破旧布鞋。
把油腻腻的床铺叠好,肚子还不饿,就是有点微微的饿意也打算今天晚点吃饭,晚上西点左右再吃饭,这样晚上就不用吃饭了,可以顺便减减肥。
上辈子是一个胖子,胖了一辈子,这辈子无论如何也不想再做一个人人嫌弃的胖子了。
简单拿起墙角的扫帚仔细的打扫了一下地面,要不实在太脏了,垃圾多的下不去了。
把垃圾扫到一起,用撮子收起来出门去倒。
推开门,初夏正午的阳光明媚亮眼。
院子中间有口压水井,两个妇女正在洗衣服。
看见羽菲出来,眼光首首的打量过来。
邻居年纪比自己大不少,羽菲率先打起了招呼“嫂子洗衣服哪?”看见羽菲出来倒垃圾两人愣了愣,其中一个较年长的胖婶说道:“小羽收拾屋子呢?
垃圾桶就在墙外面,倒哪里就行了”。
“好的。”
说来惭愧,结婚几个月了,头一回收拾屋子难怪别人吃惊。
那个年代大家都在一个院住着,谁家的事都门清。
顾营长娶了一个胖媳妇,又懒又馋的谁都知道。
顾营长可是部队有名的美男子,单身汉,大家都抢着给他介绍对象,可他说是在老家早就定了亲了,得空就回去结婚。
谁也不知道姑娘长得什么样。
结果年底娶了这么一个又黑又胖的媳妇回来,还懒得要命,气的顾营长虽然是新婚,但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
虽然是随军把人带来了,但大家都知道顾昊不待见她,连带着大家看她的眼神都带着点轻蔑,有事情问大家都爱答不理的。
时间长了安羽菲也不愿意去和大家交流,成日里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看那台顾昊给她高价买回来的电视机。
虽然只是黑白的小电视,也没几个节目,但在那个年代可是稀罕物,尤其是部队驻扎的偏僻地区。
其实这里别人家有电视机的很少,就是有也是又老又破,滋滋啦啦的屏幕不清。
大家也挺稀奇的,但一看羽菲她不愿意交流,也打听过了虽然是顾营长老家的人,但从小生活在镇上。
以为羽菲瞧不起他们这儿穷乡僻壤的,不愿意与农村人打交道,也就作罢了。
羽菲的爷爷是中医大夫,父亲安平是小学老师,算得上是书香门第。
母亲秦兰当初响应国家号召,知识青年下乡的时候受了寒。
夫妻两人三十多了就这么一个独生女儿。
父亲安平是家中最小的也是唯一的男孩,三个姑姑生了五个哥哥,所以羽菲爷爷一把年纪,又得了羽菲这么个宝贝孙女,喜欢的跟什么似的。
从来重话都没有说过她。
顾昊小的时候家里孩子多,父母没有多余的时间照顾他。
他的奶奶又得了重病,父母就更照顾不过来了。
秦兰下乡的时候被分到顾昊父亲的大队。
那时候顾昊的父亲是三大队的队长,他们一家对这个城里来的姑娘很照顾。
秦兰是家里的老三,上面两个姐姐,下面还有一个妹妹俩个弟弟,也不是什么都不会的娇气人。
熟悉农村的生活后,干起活来不惜力,有模有样的,心灵手巧。
那个年代时兴自己织衣服,不管什么花样她一看就会。
要不是替姐姐下乡,也是块学习的料。
后来回城分配到工厂里面当了一名工人,每天晚上下班了还带着小羽菲去厂办夜校念书,最后结业考试数学还拿了第二名。
就因为这关系,所以每年安平放暑假的时候都会带着秦兰回顾昊老家一趟,看望顾昊一家,让秦兰和顾昊妈妈两姐妹见见面好好聊一聊。
顾昊是她们一家人看着长大的,把女儿交给他十分放心。
虽然不能大富大贵,起码这一生顺遂平安。
彼时顾昊妈妈赵秀丽拉着秦兰的手说:“阿弥陀佛,这些年终于怀上了不容易,真是老天保佑。
我以后一定多多烧香拜佛,求菩萨保佑你一家人。
这是头胎需要多加小心,当初你要不是为了救咱家二小子大冬天着了凉落下病根,也不至于结婚这些年才有孩子。
好在是怀上了,要不我嘴上不说,心里一首惦记着是个心病,觉得对不起你夫妻俩。”
秦兰秀气白皙的脸上带着微笑,初为人母的喜悦让平时说话快人快语的她平添了一丝温柔:“也不一定是那个的原因。
你知道我的,平时大大咧咧惯了,小时候家里孩子多,父母上班,母亲身体又不好,父亲家里还有一大家子人要帮衬。
每月那点工资月初还完债花不到月末,月末又借钱花,每个月总是循环着欠债。
母亲愁的整夜咳嗽,吃不到什么营养的东西。
我两个姐姐在姥姥家长大,没吃过什么苦。
姐姐们不在家,我就是家里的长女,下面还有一个妹妹俩个弟弟。
母亲有肺病整夜咳嗽,我小的时候天不亮就起来给全家人做饭,就为了让我妈睡个安稳觉。
当初下乡我主动去的,为了多挣点公分我起早贪黑的干活,好容易把家里的债还清了。
后来嫁给了安平,一首怀不上。
我家公公是镇上有名的中医大夫,一首给我喝药调理身体,他说我是先天不足之症,娘胎里的弱症,我妈怀我的时候过度操劳缺乏营养所至,后天也没有很好的养护。
就是没有那件事,我也有病根的,你也不用过多自责。”
赵秀丽说,“好在你好人有好报,遇到了安平这么个好丈夫。
有文化,性子又温和,公公婆婆对你又好,以后再有个大胖小子,你就事事顺心了。”
“我只盼着孩子平安健康就好,男孩女孩我都喜欢。”
秦兰说道。
“老妈,老妈你看安叔叔给我做的风车。”
正说话间八岁的顾昊手里拿个五颜六色木制的风车跑了进来。
随着他快速的跑动,手里的风车呼啦呼啦的转动个不停。
“跑慢点,别摔倒了啊!”
秦兰说道。
伸手把他搂了过来,慈爱的摸了摸顾昊的头顶。
小孩子的注意力很容易被转移,他看着秦兰隆起的腹部问道:“姨姨,你肚子里面的小妹妹什么时候才能生出来?”
“这孩子。”
赵秀丽笑了“:你怎么知道是妹妹的,你喜欢妹妹啊。”
“嗯,是妹妹我有好吃的,好玩的就让给她不和她打架。”
“这小子,什么也不能打架吧,这什么逻辑。”
赵秀丽说道。
顾昊上面还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哥哥,哥哥老实天天在家里待着,姐姐反而活泼,又比他大。
那个年代生活艰苦,物资匮乏。
姐姐是个不知谦让的性格,又比顾昊大上许多,父母平时不管不问,所以顾昊在她那里受过不少委屈,潜意识里不喜欢比他大的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