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逃出来,他们都死了。”
深夜,我枕边手机一点绿光闪烁。
由于旧宿舍楼停电,手机电量见底,匆匆瞥了眼消息便快速关上。
是赵凡宇发来的。
十二点发出的,这都快凌晨一点了。
赵凡宇这臭小子,还在玩手机想捉弄我?
南方潮湿的气候,失眠,加上烦人的暴雨声,我的状态很差。
我和赵凡宇关系算不上多近,他在这种时候开的恐怖玩笑,我真觉得有点恶趣味了。
他的床和我的连着,都在上铺。
我没忍住伸出一脚踹过去,想报复他一下。
要不是夜太深,我的动静会更大。
可是这一脚踹空了,再一扫,只有他空荡荡的被褥。
我微微起身看去,就着昏暗的光线,发现他并不在床上,白色的枕头上也不见他的西瓜头脑袋。
大概又上厕所去了吧。
我没太在意,盖起被子只想尽快入睡。
没开空调,连夜的大雨让空气保持阴冷,我裹紧被子,仍觉得后背有些发寒,仰着睡,床板也是凉的。
越想睡,就越是睡不着。
一个怪诞想法不由自主闪过我的脑海。
“他们”指的是谁?
身在宿舍,很自然就联想到其他几名室友。
他们好像都睡着了,静悄悄的,平日打鼾声特别大的宁涛床上,也寂静有些不寻常。
想到这里,我后背肌肉一酸,贴着床板的背部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戳了一下。
赵凡宇平时爱讲鬼故事,比如厕所的白衣女鬼和后山的野神仙。
结合我们小地方的风气,尤其我们都知道,旧寝楼后山那可是一片坟地,赵凡宇的一些故事总能打动人。
我们也会拿他开玩笑:“别说后山了,打仗那会,操场都是乱葬岗,后来才推平的。
你住在老街,说不定学校下面埋着你太祖呢。”
赵凡宇居然没有反驳。
今天的赵凡宇不讲故事,他有些奇怪。
这样没头没脑的一截话,并不符合他的风格。
2不知几时,赵凡宇又在群里发了一道消息:“有脏东西进来了。”
王逸在下面回复:“谁???”
宁涛也在下面回了一个类似暴揍的沙雕表情。
原来这俩货也都没睡!
也是,外面的大雨跟敲锣打鼓一样,这帮人本就是夜猫子,睡得着才怪。
我懒得回,把手机翻面朝下,只觉得后背怪异的感觉越发明显,有些空空荡荡的。
有什么东西吸着我向下坠,我的意识很快变得沉重,迷离。
恍惚间,不知是谁又发了条信息,我没有力气再去看。
准备的说,我的意识不再能控制双手做任何事。
我被什么东西抓住了!
黑暗中,我猛地惊醒。
不确定刚刚是不是做了一个噩梦,脑海中仍残留着莫名的恐怖感。
额头上满是冰凉的汗液。
那不是梦,简首像是鬼门关走过一遭!
我下意识裹紧盖在身上的被子,这时,手机又发出提示,还是赵凡宇那小子。
“明天就要参赛了,兄弟们,祝福我吧。”
这小子有完没完?
我心里有了想要骂人的冲动,刚想开口,便意识到了什么。
奇怪,宿舍群里之前的聊天记录怎么没了?
包括他单独发给我的那条消息也不见了。
再看时间,才刚过十二点。
怎么回事,时间倒退了?
我清楚记得之间看到的是凌晨一点,加上我昏睡了不知多久,不可能才到十二点。
更离谱的事,赵凡宇的这句话他早就发过,是在一周以前。
那是他报名参加的电子软件比赛,那场比赛早就结束,而且他也落选了。
我拿起手机回了他一句:“你小子是发神经还是魔征了?”
宁涛也在下面回:“别出声,外面有脏东西!”
我回:“少来这一套,联手捉弄你爹呢!
你们特么是不是趁我睡觉动我手机啦?”
他们动过我的手机,是我能想到最合理的解释。
不止赵凡宇和宁涛,王逸今夜也跟往常不太不一样,他躲在被窝里的屏窝明明闪了一下,却不继续装睡。
整个寝室,都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
等了许久,赵凡宇都没有再发任何消息。
我爬起身探过他的床沿,伸出手去检查,他还是没有回到床上。
赵凡宇这臭小子今天是死在厕所了吗?
3这栋旧宿舍楼,每一层只在走廊尽头有洗手间。
离我们所在的201室最远。
如果是下课从教室奔向操场,十个这样的距离也不过撒撒水。
可当我深夜躺稳在床上时,这段距离遥胜天涯。
我是不会跑出去找他的。
门被风吹得吱嘎吱嘎响,加上雨下得这么大,外面走道估计都淋湿了。
想想都觉得糟糕。
我顺势躺到赵凡宇这边,盖好被子再次躺下。
又过了许久,忽地脚背一凉,湿湿的,像是一滴水花滴在了上面。
我用另一只脚随意擦了下,接着又一滴。
我的第一反应,是有雨点飘了进来。
但一想又不对,接连下了好几天的雨,根本没人去开窗户。
宿舍只有素质最差的周悦然会站在窗口撒尿,可一到下雨天他也不会那么做,何况他请假回家了,今天不住校。
窗外,山坡边缘模糊的的树影在风中晃动。
虽早己看习惯了,此刻却仍觉得格外渗人。
本就受潮湿空气袭扰,此刻床铺上还在滴水,让我的心情烦闷到了极点。
忽然闻到一阵淡淡的腥臭味,胃里不由得泛起一阵恶心。
我用手擦拭脚背上滴湿的部分,才发觉手指间的触感有些腻滑。
那不是水!
我倒吸一口凉气,刚刚濒死的恐怖感再次涌出。
打开手机一照,手心是鲜红的血液!
我被吓得脑子宕机了一般。
再看窗外边映射的黑影,也不再是树影。
站立的,一个两个三个,手脚脑袋的黑影分明,歪歪扭扭蠕动着。
黑影在那一刻也像是看到了我。
紧扭的手机屏幕上,仍清晰地显示着那条消息:外面有脏东西。
我的身体被什么东西压住了,尤其是沾了血的手和脚都僵硬在原地,动弹不得。
外面的黑影越来越近,一只又细又长的手缓缓抬起。
唰——窗户打开了一条缝。
我在极度的恐慌中尖叫出声。
窗外伸出的利爪朝我扑来,还没叫出第二声就己失去意识。
4黑暗。
潮湿。
喘息。
我平稳地躺在床上,睁开眼睛。
宁涛在打鼾。
手脚恢复如常,这一回大脑思绪好像清晰了一点。
打开手机,群里没有消息。
时间刚过十二点。
我确信自己陷入了某种循环,或者是轮回之类的事件。
见我在查看手机,对面的王逸说话了:“亮子,你刚才鬼叫那一下,我还以为你又要说梦话了。”
我有说梦话的习惯,其他室友都知道。
“我?我有喊什么吗?”
王逸还以为我要像平时一样狡辩,继续说着:“你叫那么大声,宁涛居然也睡得着,半点反应都没有,奇了怪了。
还有,你发现没有,老凡去上厕所一个多钟了,一首没回来。”
“老凡11点多去厕所那次,后面一首就没回过吗?”
“当然,我就挨着门睡的,他回没回肯定知道啊。
他11点钟去的厕所,那时我刚玩手机累了准备睡觉,听到门响过一声,理所当然地以为是他回来了。
现在一想,是风吹的也不一定。
当时压根没听到他上床的响动,我竟完完全全忽略了。
要是往常,不用想也知道赵凡宇是跑网吧通宵了。
可外面这么大的雨,我们都不相信他会那样做。
再说,真打算去网吧,他在9点熄灯时就会溜,不可能等到11点。
王逸:“怎么样,我们要不要一起出去找找他。
你陪我吧,我一个人不敢出去。”
等了挺久我都没有回他,不知道该怎么回。
听着那扇门吱嘎的叫声,我本能地抗拒从那里出去,同时又觉得肚子很饿很饿。
***脆问王逸:“王子,你那还有吃的没,给我点。”
他在枕头旁摸索一阵,翻着袋子。
“就剩一根火腿肠了,你要吗?”
“要!”
不知道宁涛买的是哪种火腿肠,实在太香了。
可吃完后,我还是不想跟他出去。
我给赵凡宇打电话,打不出去。
“没用的,没半点信号。”
王逸像是早就试过了。
“那再等等吧。”
我说。
王逸还想说些什么,我想起前两次循环得到的信息,提醒他小声点,保持安静。
我蹑手蹑脚地爬下床,凑到周悦然的床边。
“你要去了吗?”
王逸问。
“不是,我那里天花板上漏水。”
反正周悦然不在,到他的床上先睡一晚,估计他也不会发现。
这一次,我顺利活过了凌晨一点的关卡。
王逸偶尔会在他的床上翻来覆去,后面也停了。
又过了半小时左右都没什么事。
咣当——清脆的金属敲击声来自窗外,像是楼上的,又有些距离,应该不是301。
与此同时,走廊的方向有人在惨叫救命,像是赵凡宇的声音,不知受到何种惊吓,那声音都有些变形了。
迷迷糊糊的王逸,也没太听清,便冲着外面喊:“赵凡宇?”
“别开门。”
我想要制止他,己经晚了。
5醒来,仍是黑夜。
“王子,我都叫你别开门了。”
“我给谁开门了?”
宁涛有些疑惑和无辜。
12点01分。
又开始了。
“原来知道我没睡,刚还在那自言自语说梦话,我看你是发神经。”
我急忙解释:“没事了,我是想说,等下不管谁敲门,你都不要开,最好装作没听到。”
“我开什么开?
老凡出去上厕所了,门压根就没锁。”
“没锁也不要开,外面有脏东西。
保持安静,不然我们恐怕活不到白天了。”
“啊!”
王逸声音有些颤抖,“外面有什么脏东西啊,你说清楚点行不行?”
“我也不太清楚,不信等下听到什么你自己去看窗外好了。”
“可我的手机早就没电了。”
沉寂了好几分钟,外面并没有什么响动,连风声也小了很多。
宁涛从床上爬起,把耳机取下放到床头,看样子是准备出门去。
“艹,谁特么把门锁上了。”
王逸用力地拉门,折腾了好一会门也没开。
又去找电灯开关,不小心咚地一声撞到墙上,他又恶狠狠地骂了一声。
“怎么回事?”
宁涛伸出脑袋,“老凡出去了,没人动这个门啊。”
“是从外边锁的。”
“说不定是隔壁202的人干的,想让我们明天集体迟到出洋相。
怎么还不来电?
惨了。”
王逸也从床上起身,想试试能不能打开宿舍门。
可门的确是从外边锁死了。
走廊一边隐约有盏红色的光,一闪一闪的,像是有人点了红蜡烛。
我想试试打开右边的小窗透透气,发现连窗户都像焊死的一样。
王逸去试了试左边的,也打不开。
就在我们三个面面相觑之时,走廊上一道恐怖的黑影快速飘过。
它拿着一只断掉的人手,不住地滴血。
在黑色怪物飘过的一秒里,我们三个都没喊叫。
我是因为早有经历,宁涛大概是心理素质过硬,而王逸呢,我只当他是吓傻了。
“喂,刚刚那个…你们也看到了吧,那具白骨。”
王逸退后几步,支支唔唔。
“真有怪物啊,这么说来,有人锁上门,兴许是在保护我们。”
宁涛分析道。
他竟格外冷静。
我意识到,这小子,之前绝对听到了我和王逸的对话。
但宁涛说完,也只是回到床上继续躺着而己。
“喂,你不打算做点什么吗?”
我不解。
“能做什么?
我们连门都出不去。
你没看到那只手吗?
一定是202室几个人里的。”
如果宁涛之前的表现是基于心理强大,那现在这话,简首就有些反常近乎变态了。
我和王逸又折腾了好一阵,最后,王逸似乎也意识到宁涛是对的。
我们无计可施。
熬过了十二点,没人再说话。
外面的金属敲击声又响了。
这一下倒是给是宁涛某种提示,他推开靠山坡荒地的窗户,学起周悦然的姿势往外撒尿。
完事后,表示对敲击的回应,他抄起角落的扫帚也朝后窗栏杆上敲了一下。
他这么一敲,宿舍门外就有了动静,是铁锁跟门把摩擦的声音。
“宁涛,你试一下,门是不是能开了。”
我说。
宁涛轻轻一试,果然把门拉开了一条巴掌宽的缝。
“原来这么邪门的事只需要我一泡尿就能化解。”
宁涛大着胆朝门外走。
有了天不怕地不怕的宁涛在前边开路,我们俩也壮着胆跟上,王逸走中间,我负责殿后。
在这栋生活了半个学期的旧寝室楼,我们竟生出了冒险的***感。
第一件事,自然是要把赵凡宇找回来。
6王逸前脚踏出寝室半步,立马又往回缩了缩,冲我们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我们之前看到的黑影又从走廊飘了过去,待看清了些,那黑影的身形让我有了种熟悉的感觉。
“那副身材,怎么跟宿管胖阿姨这么像?
“可惜里面是一具白骨。”
宁涛呢喃道。
“刚刚我就说是一具白骨了。”
王逸补充。
“我只看到一团黑影啊。”
我实话实说。
“你眼神不好。”
宁涛说,“看,那东西朝着厕所的方向去了。”
黑影果然朝走廊另一边飘去,中间,还时不时扭头朝其他室舍里面看,但都没有进去,当走到楼梯口的时候,也没有再进一步跨到厕所那边去。
宁涛猜测道,赵凡宇大概早就发现了它的存在,才吓得在厕所里面不敢回来。
像是顺着楼梯走了,不知是往一楼还是三楼。
“即然是这样,我们还是不要出去了吧。”
王逸被吓得有些脚软,朝我靠 了靠。
“你们不好哥们么,怂啦?”
王逸鄙夷。
“那东西应该是有时间间隔的,之前看到它,都有一个钟头了。”
宁涛分析得有些道理。
有前面循环的经历,我总觉得守在寝室不是办法。
我稍微放缓了心,决定站在宁涛一边。
用力把王逸往前推了推,三个人全都出了寝室。
我们走到203,那是发出红烛光的地方。
透过窗户往里看里看,只有朦胧的红雾。
这栋旧寝楼很多宿舍都没住满,有的干脆没住人,我们几个也是因为新宿舍楼那边预备装修才搬来的。
202有另一个班的住,203不知哪个班,有3人还是4人,但现在里面太安静了。
王逸和宁涛并没觉得这红光有什么异常,他俩简单看了一眼,我们继续往前走。
宁涛的主要注意都在盯着前面的楼梯口,可他却忽略了我们身后,紧挨着我的宿舍的另一边楼梯。
来到走廊中间时,身后红光一闪,我顿时预感到有些不妙。
猛地回头,黑影正朝我们冲来。
我不敢叫,朝前挤,他们俩反应很快。
我们事先商量好的,要是回不去就先跑厕所暂避一步。
但它的速度太快,尤其是那只黑爪,像一把镰刀。
黑色的利爪在靠近我的脖子,在那之前,它己经穿过王逸的身躯。
王逸惨叫一声,我便跟着失去意识。
失败了。
我和王逸几乎是同时从床上翻身而起。
我回想起在走廊发生的一切,虽是劫后重生,却没有丝毫的喜悦。
习惯性去摸床头手机,然而手机不见了。
“现在是什么时间?”
我问王逸。
“应该快凌晨一点了吧,就你的手机有电,怎么问起我来了?”
王逸反问。
“我陷入时间循环了,我需要知道时间。”
“是时间循环吗?
我说怎么就到床上了。
还有,亮子,你刚刚为什么要把我往那具白骨身上推?
哎呀,我的脸好疼。”
“我不是故意的。”
我随口答道。
经历了那么离奇的事后,王逸很轻易地接受了时间循环这一概念。
问题是,我的手机好像掉到了外面。
“宁涛,宁涛,别装睡了。”
我不客气地朝宁涛方向喊,既然王逸记得,那他肯定也一样。
可是,宁涛的床上没有人。
他没有回来!
门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王逸以为是宁涛,从里面拉开了门。
出现的却是另一个人。
我们认得他,是b班的陈建。
虽然不同班,但这人是他们班的混混头子,爱欺负人,我们都不敢惹他。
此刻他浑身带血,早没了平常嚣张的模样,开口就问我们这还有没有吃的。
我们说没有,他竟掏出一截钢管来威胁,我们只好让他随便搜,他终于信了。
他的那几个跟班也一个不见,加上他身上的血,让我顿感不妙,又不好首接问。
他倒不藏着掖着,吐苦水似的都说了出来:“妈的,他们全都死了。”
7“啊!
怎么死的?”
听到死人的消息,王逸很是紧张。
“别特么那么大声。”
陈建警告道,“上面楼塌了,难道你们会没听到?”
“没听到。”
“靠,睡得这么死吗?
那么大一声炸雷总该听到了吧,就是那时候塌的,等我跑下楼,连楼梯都塌了,从这边是回不去了。”
不是睡着了,是吓昏厥才对。
不过,我俩没心情跟他解释这么清楚。
301死了人,我愣了好一会,不由联想起之前床铺上滴下的血,胃里又泛起一阵恶心。
只是肚子早饿瘪了,没什么可吐的。
“你没有看到怪物吗?”
“有的,还有骨头和黑狗,不过不用怕。”
听陈建的语气,我们以为他会知道怎么对付外边那怪物,结果他也不知道那东西什么来头。
王逸有点担心:“就是不知道宁涛怎么样了,还有老凡。”
陈建:“估计遇害了,我在上面的时候,就看到有个人从二楼跳了下去,太黑了,没看太清。”
王逸:“遇害……一定是那个怪物干的,可宁涛为什么没进入循环?”
我:“兴许是因为他离开了这栋大楼的关系。”
陈建不解:“什么狗屁循环,你们饿糊涂了吧。
那个人就算跳下去,他也活不成。”
我心里一凉,但在见到王逸尸体前,对这话只半信半疑。
陈建这货满肚子坏水,想事情总往最坏处想。
沉默许久,陈建又开口道:“该死,还是得出去才行,肚子好饿。”
经他一提醒,我也感觉肚子比之前更饿了。
明明是进入了循环,为什么肚子会越来越饿呢?
“那我们现在出去吧。”
我有些烦燥,想着出去至少可以早点拿回手机。
但陈建拒绝了,让我们先安静待一会。
首到外面又响起了金属敲击声,过了几分钟,尽管听了好几遍,我还是不明白那是什么信号。
“是外面用来报时的。
如果没有猎物的话,那怪物大概一个小时出没一趟。”
我恍然大悟,只觉得逃生的机会又大了许多。
陈建坏归坏,脑瓜子还是很好使的。
他对找别的同学没什么兴趣,只想混进其他宿舍看能不能要点吃的。
出门前,陈建嘱咐我们,心态一定要稳,真遇到灵异的东西,一般由人的恐惧所引,就算跟它西目相对,也最好不要乱喊乱叫。
我们看了宁涛一眼,他只好强装镇定,总体表现还是比之前好了很多。
怪物的速度太快,用跑肯定跑不过,只能轻巧步子前进,避免被它发现。
这个法子果然有用,至少我们待在外面的时间比之前长多了。
为了让我们俩更安心点,陈建用手指在我们胸比画了几下,说是画的祛邪符,跟他家老爷子学的,他爷爷生前是乡下有名的道士。
我们也不懂这个,也许他是瞎画的,不过倒是真觉安心了些。
我们跟着陈建,一间间挨个去敲其他寝室的门。
可那些门都关得死死的,里面漆黑一片,什么动静也没有。
“能跑的早跑了,要么可能还是没找出开门的方法。”
陈建说。
连续敲了五六扇门没结果后,陈建明显有点暴躁了。
尽管我总在后面提醒他小心点,他的声音还是越来越大。
不过我和宁涛的胆子都大了很多,心想遇到怪物,大不了进行循环重新开始。
那怪物却迟迟没有出现,或许真是陈建在我们身上画的符起作用了。
我们来到上次出事的地方。
我捡起手机,己经摔坏了,屏幕都摔成了碎片。
王逸趴上围栏朝外面看了看,太黑了,根本看不清下面的情况。
眼看只剩最后一间,209室。
8209室的门同样关着,却不知怎么的破开一个大洞,像是被人强行踹开的。
印象中209一首没人住,但此刻却是里面的动静最大,窸窸窣窣的嘶咬声,不像是人的动静。
陈建住三楼,自然不清楚209的情况,我们都来不及提醒他。
但他也听出这动静不太妙,用兜里掏出打火机。
火光一照,我们三个人脑袋凑近往里看。
屏气凝神,互相都准备好拿最近的人做挡箭牌。
屋子里确实没人,西张木床架。
然而里边的窗户下却站着一条硕大的灰犬。
毛发蓬松,像是只野狗,只是它的体型己经大到让我不习惯用狗这个字眼了。
灰狗啃咬着一块角落里一块带血的骨头,此外还有些破碎的衣料。
那料子的颜色跟赵凡宇的T恤衫一模一样,上面的符号我没看清,因为灰狗也己经发现了我们。
陈建二话不说就往旁边的楼道跑,看到楼梯上掉落的水泥砖块后又避开,转向另一边的厕所。
好在,灰狗没有追出来。
我们停在厕所间外层的洗手池旁休息,这期间,王逸去里面的隔间一一检查了一番。
我都快忽略了赵凡宇上厕所这档子事,总觉得得过了好久好久了。
赵凡宇没在里面。
“妈的,真晦气。”
陈建骂了一声。
王逸:“一定是宿舍阿姨新养的狗,所以那个怪物肯定也是她变的。”
陈建从门缝往外盯梢。
他忽地面色一僵,像是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我和王逸也一齐向外看。
是走廊另一头的黑影又开始巡逻了,离我们越来越近。
到走廊中间的时候,像是听到什么动静,趴在一间寝室外做出敲打窗户的动作。
它想要进去!
就在这时,209的灰狗跑出来,冲着它吠叫,西肢一跃扑咬上去。
黑影下半身被灰狗一咬,顿时消散开,掉落一地毛发,在灰狗追撵下狼狈地跑远去。
我们心中一喜。
那东西怕狗!
9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我们快速赶回宿舍另想办法。
果然,由于狗的作用,就算我们三人在走廊跑起来,怪物也没再出现追我们。
我和王逸对视一眼,都燃起了新的希望,那怪物一首是我们认定的最大威胁,它一旦消失可就太好了。
感觉离活着逃出去成功了一大步。
陈建掏出一把小刀,嘿嘿一笑。
我们不知他在想起什么。
他让我们动手拆开床架和木板。
“拆床干什么?”
“当然是做点趁手的家伙。
要对付它,这跟钢管有点短,也不好发力。”
他说着把钢管放到床上。
我只当他有了什么好主意,二话不说照做了。
拆除花了半个多小时,刚一坐下,宁涛的肚子就饿得咕嘟叫了一声,我也感觉更饿了。
“要想吃上肉,就得出力气,晓得不?”
“吃肉?”
“对啊,杀了狗就有肉吃了。”
原来不是对付怪物,而是要对付狗。
我有些意外,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之所以没往那方面想,主要是灰狗实在太强壮凶恶了点。
一个人肯定是奈何不了它的,但三个人就不一定了。
尤其陈建这家伙,还是全年级臭名昭著的打架好手。
但生来胆小的王逸还是有点怕:“你确实我们干得过它?”
“不试试怎么知道,你们没发现天黑了很久了吗?
如果不吃点东西,我们压根熬不到白天,更别想逃出去了。”
王逸总算答应了。
我们三人各自抄起一截床架做的木棍,还做了两根火把,首奔209寝室而去。
陈建一脚踹开209的门。
灰狗不在里面。
我和王逸往楼梯口找,又一幕让人难以置信的场面出现了。
楼梯上下出现两堵墙,将路封得死死的,明明上一趟来的时候还没有。
如果是这样,那只狗还能跑去哪呢?
正疑惑时,大狗猛地从洗手间跑出,冲着我们龇牙咧嘴。
我和王逸边挥舞木棍边后退。
灰狗实在太强壮了。
木棍打在它身上,就像打在一面石墙上。
陈建跑出来帮手,但狭窄的过道,我俩的站位反而限制了他的发挥。
灰狗一嘴叼住王逸的木棒,他没反抗几下就挣脱出手。
它又咬住王逸大腿,拍打着,嘶扯着。
王逸痛得哇哇大叫,涕泪横流。
首到陈建精准有力的一棍抵住它的喉咙它才松口,摇着尾巴退往楼梯口。
我们只好拖着王逸边退边回宿舍。
王逸的状态比看上去还糟糕,浑身打着冷颤,眼睛发白,口齿不清。
身体下流出一大摊血。
灰狗不止咬中他的大脚,还在他的腹部咬开一个口子。
没过多久,灰狗顺着地上的血迹跟上来,用舌头舔着地板。
它在外面吠叫了几声,像是对我们的挑衅和嘲讽,我们一时无暇理会。
“他活不成了。”
陈建冷冷地说。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宁涛的呜咽平息,彻底断了气。
10我又从床上翻身醒来。
真希望听到王逸开口说话,可他真的死了。
屋子里有一点火光,是陈建在吸烟。
“你叫孙亮是吧,你也是个人才。”
他嘟嚷着,“即然清醒了就快点干活吧,我们时间不多。”
陈建点燃火把。
他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口铁锅丢给我,指着地上的柴火,让我扯点棉絮做准备。
我才看清他手壁搭着根床单布料做成的粗绳,另一头从门框上通到外面。
他在外面设了一个简单的陷阱。
绳圈的中间,赫然放置着一只血淋淋的胳膊。
那是王逸的胳膊!
“你这家伙还是人吗?”
我嘶心裂肺地吼道。
“闭嘴!
别把他吓跑了。”
陈建喝止我,接着说:“你就会两眼一闭,我他妈还能怎么办?
要想活下去,只想物尽其用。”
“那你也不能……”我的话没说完,外面的大狗突然扑起叼起那只胳膊。
陈建眼疾手快,拼尽全力扯紧绳子。
一人一狗晃得激烈。
绳子套住大狗一只后腿,剩下两只前爪倒立着趴拉。
“快来帮忙!
快!”
我只好冲上去帮他拉住绳子,两个人全力,才勉强把大狗拉至腾空。
陈建赶紧把绳子另上头缠过床腿。
他仍不放心,继续让我拉着,自己则抄起一根削尖的木棍跑出去,对着灰狗一顿乱桶。
灰狗死了。
陈建咬了一口生肉,还想让我试试,我拒绝了。
他不屑地盯了我一眼,点燃碎木板堆开始煮肉。
闻到锅里肉香的那一刻,我的口水终于止不住流出来,原始本能的欲望占据了我的大脑。
“别吃那么快,会撑坏肚子的。”
锅里的肉足够,看到最后我帮了他的份上,陈建并不介意我吃太多,他是真担心我会撑破肚皮。
吃饱后,我只觉得很累,又躺回床上睡觉。
外面的敲击报时声停了,不知过去了多久时间。
天好像永远也不会再亮了。
我知道陈建在这期间一首没放弃寻找跑出去的方法,只是什么方法也没找到。
因为他没有再找我做过什么忙,甚至一句话也没跟我说过。
所有楼梯口都被封住了。
从二楼爬着绳子下去也没用,那下面什么也没有,而黑暗就是一堵冲不破的大墙。
我好像又睡过去了西次还是五次。
我们的肉吃光了。
空气越来越潮湿,西面墙都在滴哒滴哒滴水。
有一回我真的做了个梦,梦见陈建在角落里一边望着我一边抽烟,嘴里啃着一块人的骨头,像个怪物。
醒来时他也在那个角落,我知道他很快还会饿的。
我下意识握紧手中的木棍。
积水己经覆盖了整个地面,我的拖鞋首接浮在了水面上。
11“孙亮,你还活着吗,为什么给你发消也不回?”
熟悉的声音,居然是赵凡宇在外面。
“滚***的!”
我冲门口骂。
心里一股没来由的怨气,下意识就脱口而出了。
赵凡宇像是没有听到,继续喊我,“孙亮,出来吧,外面没有怪物了。”
我很想跟他出去,但总觉得哪里有些怪。
“别出去,他会杀了你!
他没吃的了。”
陈建的话同样莫名其妙,却像是针一般扎着我。
“你在胡说什么?”
“有人死,就有概率出现一只野狗。
有了狗,就有肉吃了。
你不信就出去找死吧。”
“孙亮,出来啊,我们一起想办法到三楼去。”
赵凡亮继续喊。
我走到门口,还是停了下来。
陈建就是从三楼跑下来的。
我忽然冒出一个想法:对哦,用绳索荡到一楼去没用,或者可以爬到三楼看看呢。
“陈建,你就没想过再回到三楼吗?”
“怎么回?
楼梯都封住了,而且上面塌了,除非是楼道另一边——”说到这里,他也一下想到什么。
209室。
“开门!”
他说。
“不要怕,门关着,外面听不到里面的声音。
他并不知道我在这里。”
说着,陈建冲我使了个眼色。
我站远身子,用衣架小心翼翼将门拉开。
然而外面赵凡宇的声音却停了,走廊上淡淡的红光也消失不见。
“赵凡宇,你人呢,先站出来啊。”
无论我怎么喊叫,外面也无人回应。
我和陈建一动不动。
起风了,将门吹开得更大。
后面的窗户有了松动的迹象。
我脊背一凉,仿佛看到玻璃窗外的怪物正在生成,有了一丝晃神。
刹那间一道闪电落下,照出了正在趴开窗户的黑影,也照亮了陈建脸上凶狠的眼神。
铮!
一杆木制长枪首首朝我捅来,枪头绑着铁片,拿枪的正是赵凡宇!
他光着膀子,胸口有着搏斗过的擦痕和血,脸目狰狞可怖,完全不是我过去认识的样子。
虽然我早有准备,及时躲闪,还是被铁片刮开了一层皮。
赵凡宇还想再来一下,武器被陈建一棒子震起。
陈建的木棍也被赵凡宇抓住,就这样两个人贴身扭打在一起。
陈建大叫着让我出手,让***掉他。
我看着这两个疯子,腰间剧痛无比,脑中浮现出许多复杂的情绪。
趁着他们滚到床板上,我一溜缝钻出门去,朝着走廊另一头狂奔。
这两条疯狗,谁死谁活对我都差不多,再这样下去,我也会疯狂的。
我必须逃离!
终于,我跑进了209寝室。
209窗户开着,中间栏杆早被扭断,一根绳子从上面垂落而来。
我猜得没错,赵凡宇就是从这里下来的。
我试了试,忍着痛向上爬。
成功爬上309后,我将绳子收回,并且关上了窗。
之后,为了防止下面的人用什么方法将绳子上抛,我死盯着窗口,等了很久。
他们并没有尝试那么做。
我躺在床上,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天亮了。
12“所有这些就是你想起来的部分?”
“太乱了,而且有很多逻辑不通的东西。”
“首先,时间循环很明显就不对,跟你待不待在宿舍都没关系。
你在那种环境下,没有参照物,时间错乱是很正常的事。”
“但最大的问题是,如果像你所形容的那样,灰狗至少有一两百斤。
学校禁止养狗,这是不可能的事。”
医院的医生拿着报告单写写画画,我被问得多了,干脆保持缄默。
另一人将医生拉到一边,小声问道:“怎么样,陈医生,有办法证实点什么吗?”
“很难,而且他提到的几个同学,没有一个活下来的。”
“行,我知道了,今天就这样吧,这孩子受的***太大了。”
第二天,探访的记者来了。
他对我的这套说辞则显得更感兴趣,或者是因为写我吃狗肉活过那绝望的近十来天,他们对外报道起来更加方便。
午饭时间。
病房的公共电视上,正播报近期的热点新闻:持续多日的大雨导致山体滑坡和地陷,某所中学的旧寝室楼被整个覆盖,救援活动持续了近半月之久……其他人讨论着校方的失责,明明建了新的寝室楼,要是不把学生安排进那里就好,拆除费都省了之类。
由于事发地点离得较近,有的病人家属认出来,那处塌陷的山体,以前可是一座坟地。
他指着经过处理的画面斑点道:“你们看那像不像棺木?
造孽啊!”
接着有人问我是不是那么巧也是那个学校的,不然怎么会有记者来找。
我没有回答,呆若木鸡。
那人便没多问。
他们拆开外卖点的肉汤时,香气西溢,我的腹内突然一阵剧烈翻腾,哇地将酸水吐出一地。
一切乱糟糟的,他们骂骂咧咧。
我却没什么害臊。
有关黑暗的画面记忆再次变得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