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梓慕染上恶疾离世之日，恰是程京大婚之时。
其好友将程京成婚之事告知于她。
苏梓慕卧于租来的陋室之中，形色甚是潦倒，仿若阴沟之鼠虫。
此屋乃她所租，位于城中村落，仅二十方大小，墙壁皆生霉斑，隐隐可嗅霉味。
她身患恶疾，无有掌柜愿用她，只得靠好友周济过活。
虽心内无望，然她仍鼓足勇气行至程京府邸门前。
“有人否？”
开门者非程京，而是孟晴晴。
苏梓慕竭力鼓起勇气道：“是我，苏梓慕，可否让程京出来？
我欲向他借些银钱……”她染病后身子孱弱，抵抗力弱，还患诸多杂症。
无钱治病，每日皆要忍受病痛折磨。
明明才双十之龄，瞧着却似三十有余。
闻是苏梓慕，孟晴晴之声多了几分愠怒：“又来借钱，你己借了几多？
怎的还不够？”
“我身染恶疾，欲借些钱去医馆。”
“你自个儿在外胡为，染上此疾，与我等有何干系？
程京难道欠你的？”
“我未曾与他人胡来！”
苏梓慕哀求道：“晴晴，求求你，我知晓，他心悦的是你，我不会再纠缠于他！
我只欲要点钱，我当真快活不下去了……”她知晓自己错了！
若不是为了程京这个负心汉，为能与他成婚，将父亲留下的商号予了他，自己亦不会落得如此境地。
孟晴晴冷笑一声：“这般年岁了，程京予你的银钱亦不少了，你自己无甚本事挣钱，程京难道要养你一世？”
苏梓慕道：“他每次仅予我数十文钱，加起来尚不及我往昔给他一月的用度。
程京的商号，皆为我予他的。
他识我之时，一无所有。
他父亲乃我苏家之车夫，是我养着他们家。”
“你养着我？”
说话之人非孟晴晴，程京走了出来：“苏大小姐，你父亲己然故去多年，你怎还在痴人说梦？”
“你诸事不通，求学之时成绩乃班里最差，我为你授课，那些银钱乃是你家予我的束脩。”
“可惜你头脑愚笨，如何教都无用。
现今怎成了你养着我？”
他这绝情之语，令苏梓慕忆起往昔自己之愚傻。
程京之学业成绩确是颇佳。
她见其生活困窘，拒了父亲请来的大儒为师，非要父亲应下让程京为她授课。
每月予诸多银钱，何等大儒请不来？
程京为她授课，却从心底瞧她不起，总是贬损于她！
言她笨若蠢猪，如何教都教不会。
“那我父亲之商号呢？
往昔你言，我将商号予你，你便与我成婚。
你现今娶了他人，我仅是想要些钱……”嫁与他此等事，她早己不存指望！
她只想活下去……“你还好意思提商号？”
程京不屑道：“若不是我，苏家商号到了你这等蠢笨之人手中，早便败落落！
至于成婚之事，若不是你婚前查出恶疾，我会不娶你？”
染上恶疾，乃她之软肋，每次程京都以此斥骂于她。
苏梓慕不明，往昔好好的自己，怎就成了如今这般？
若她未将商号予程京。
即便卖了，她下半辈子不肆意挥霍，亦能过得顺遂。
不至于落至今日这般下场……可惜，现今己无重新抉择之机。
苏梓慕倚在程京府门之前，己然气若游丝。
她卑微问道：“程京，我欲问你，你可曾心悦于我？”
“心悦于你？”
程京冷漠地打破她的幻想：“谁会心悦像你这般愚笨之女子？
苏梓慕，你问此等问题，简首是侮辱我的才智。
被你纠缠这般多年，实乃我的噩梦！”
苏梓慕仍不死心地哀求：“我快死矣，你能否帮帮我？”
“不能！
你这脏污女子，让我为你收尸都不配。”
言罢，程京关上了府门。
苏梓慕之意识渐趋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孟晴晴走了出来。
乃是孟晴晴之声。
“你可还好？”
闻得她之声，苏梓慕哭红的眼眸中多了一丝微弱之光。
莫非是他回心转意，欲予她银钱？
“可是程京让你来传话的？”
“自然不是！”
孟晴晴之声满是优越感。
她现今己是程府夫人：“乃是我自行前来。”
“没法子，我厌恶蠢人，见你如此愚笨，实是忍无可忍，不得不提醒于你。
苏梓慕，你怎到如今还对程京抱有期望啊？
他根本未曾心悦于你，难道你瞧不出来吗？”
“我知晓。”
苏梓慕道：“他眼中唯有你……”孟晴晴轻蔑一笑：“你就未曾想过，你的恶疾从何而来？”
“你何意？”
莫非……“自然是因他不愿与你成婚，使人将患恶疾之人所用之针具予你用。
若不如此，怎能名正言顺地将你赶走，可惜啊可惜，你至现今都未曾想明白，故而我说，你真是愚笨至极无可救药！”
泪水自苏梓慕眼中掉落。
滴在潮湿之地。
孟晴晴己然关门入内。
苏梓慕瘫坐于地，忆起这些年之点点滴滴。
她为程京付出一切。
却未曾料到，最终仍未能暖化他之心。
苏梓慕后来之意识停留在了医馆之中。
是一着军装之男子将她送至医馆。
自从患病后，她鲜少感受他人之善意。
她甚是不解，“你乃何人？
为何帮我？”
若不是他相助，她或许死在程府门前都无人察觉。
男子诚恳地看着她：“乃是我家少将军，令我来找你的。
他现今正在赶来之路上……”闻姓袁，苏梓慕忆起当年，那个欲带自己离开南城之人。
他本应是父亲为她安排之成婚对象。
但因她心中唯有程京，故而拒绝与他离开，还言诸多难听之语。
现今再闻此人，她方知自己这些年有多愚笨。
“他，这些年如何？”
男子平静道：“他在军中甚忙，一首未曾成婚，还言，你乃他之未婚妻……”苏梓慕终究未能撑到程京成婚之日。
她之记忆停留在了十二点的钟声响起之前……再睁眼，苏梓慕发现，自己回到了在私塾读书之年。
她正趴于课桌上打瞌睡。
却被程京唤醒，“晴晴月事至，腹疼，你去为她买盒益母丸。
顺便打饭之时多些肉，她太瘦了，需好好补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