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易水寒夜
暮色像铁水般浇铸在易水河面。
折断的青铜剑插在岸边，刃口处凝着暗红的血痂。乌鸦立在剑柄上，黑羽被晚风掀起时露出底下灰白的腐肉。那个穿黑衣的人蜷缩在芦苇丛里，胸口裂开的伤口正汩汩涌出温热。
"先生后悔么？"
荆轲睁开眼。说话的是个戴青铜面具的稚童，赤足踩在结冰的河面上，手里提着盏绿莹莹的灯笼。他认得这面具——十二年前在蓟城街头，那个被秦军马蹄踏碎的伶人脸上，就扣着这样半张哭半张笑的鬼面。
河水突然沸腾起来。
无数苍白的手臂从冰层下伸出，腐烂的指尖抓挠着他的衣摆。荆轲想挪动身体，却发现自己的双腿正在融化，血肉化作黏稠的墨汁渗进冻土。乌鸦发出刺耳的尖笑，振翅时抖落的羽毛变成漫天纸钱。
"舞阳的血是冷的。"稚童蹲下来，灯笼照亮荆轲逐渐透明的面孔，"当他跪在咸阳宫台阶上尿裤子时，您闻到臊味了吗？就像被开膛的麋鹿，肠子流出来时带着青草气的腥臊。"
荆轲的喉咙里涌上铁锈味。他看见自己的手指正在崩解，碎成无数闪着幽光的鳞片。那些鳞片落进河水，立刻化作游动的蝌蚪，拖着细长的尾巴钻进冰层下的阴影。
"先生可知秦王佩剑长七尺三寸？"稚童的指尖划过他正在消散的锁骨，"当剑锋劈开您左腿时，可有想起燕市酒肆里折断的象牙箸？"
易水忽然静止了。
所有的声音都沉入水底，只剩下心脏在空荡的胸腔里跳动。荆轲看见十二年前的月光从伤口里流出来，皎洁的银辉中浮现出太子丹的府邸。朱漆大门上的饕餮纹正在剥落，铜门环锈蚀成青绿色，像垂死之人吐出的胆汁。
第二章 青铜匕首
地窖里漂浮着腥甜的铜锈味。
徐夫人将淬过毒的匕首浸入陶罐，暗绿色药汁表面立刻泛起细密的泡沫。青铜刃身上的夔龙纹路在火光中扭动，仿佛要挣脱剑脊的束缚。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