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铜仪诡影永初十八年惊蛰的暴雨裹着冰碴,将南州机关坊的琉璃瓦敲出金戈之音。
萧砚蜷缩在漏风的工棚檐下,黍米饼碎屑落进青石地缝的瞬间,被暗渠水流卷向八卦纹排水口。
他忽然撑起身子——雨水在青石板上凿出的凹痕,竟与《考工拾遗》残页的星宿图隐隐相合。
"啪!
"牛皮鞭抽裂霉烂的木柱,碎屑溅上少年洗得发白的葛布衣。
监工王把头啐了口浓痰:"申时前修不好那尊浑天仪,仔细你的贱皮!
"铜锈混着霉潮味扑面而来。
萧砚用袖口抹去天球外层"翼宿"的绿锈,黄铜冷意渗入骨节。
这尊刺史府送来的前朝遗物本该遵循《甘石星经》的二十八宿方位,可当他转动玄武七宿的斗柄时,内层地平环突然发出机括轻响。
"永初元年的新制浑仪?
"羊角灯昏黄的光晕里,晷面阴刻的刻度线微微扭曲。
萧砚从怀中掏出磨得发亮的青铜游标尺,量完晷影长度后瞳孔骤缩——与《周髀算经》记载的夏至日影相差三寸七分,这分明是本朝改历后的测算方式!
"先帝永初元年焚毁前朝典籍时,明令禁用旧历浑天仪..."冷汗顺着脊椎滑落。
铜球内层突然弹出一枚鱼形玉简,刃口割破他虎口。
血珠滚落处,朱砂小楷在玉简表面浮现:"永初三年七月初七,荧惑守心。
"这是他刻在床头的生辰八字。
"哒、哒、哒"马蹄声刺破雨幕。
萧砚将玉简塞入内襟,透过斑驳窗纸窥见刺史府亲兵正在卸车。
樟木箱缝隙露出半截精铁弩机,三棱箭槽在雨中泛着幽蓝——这分明是北衙禁军特制的破甲弩!
"小七哥!
"学徒顺子撞开库房门,蓑衣上的雨水在青砖地汇成细流。
少年咽着唾沫:"坊主让你拆了浑天仪的核心部件,说是...说是要熔了铸新烛台。
"萧砚的指尖抚过天球内部交错的青铜齿轮。
当赤道环枢轴被卸下的瞬间,十二时辰刻度突然错位旋转,在墙面投射出完整的紫微垣星图。
北斗杓柄延伸出的光痕如利剑刺破雨夜,直指城东高耸入云的琅嬛阁。
子时的更鼓声被暴雨搅得支离破碎。
萧砚翻过琅嬛阁七尺高的滴水檐时,怀中玉简突然发烫。
他贴着《河工图志》的书架摸索,封皮夹层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