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高悬。
狭窄闷热的出租屋里的汗臭和浓烟呛人的气味拥挤着想要透过那扇小窗闯出去,除了夏蝉欲扯碎嗓子哀嚎的鸣叫声,小屋里的争吵声显得格外刺耳。
邻居对此见怪不怪,但又出于本能的好奇心,一个两个抱着看玩笑的心态趴在墙上偷摸着听着隔壁的动静,时不时扭头打趣几声。
“你听听你听听,又吵起来了。”
几句叹息声混杂在隔壁摔盘砸碗的吵闹声中。
“哎呀呀,再这样下去,他们家的碗都得三天买一回。”
“他们不腻吗?
我光听都听腻了,来来***就那几句,不是女人嫌男人妈宝,就是男人嫌女人没用!”
隔壁那间小屋里的夫妻隔三差五就要吵一架,孩子只要一插嘴,就把她轰出去,像个随时可以扔进垃圾桶的物件一般。
可那俩夫妻家里的孩子确实出息,考上了省重点不说,还特别懂事。
对此,邻居们羡慕却又觉得惋惜。
对于别人,这是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对于涂泖洱来说,这是她的三年。
她颤抖地缩在墙角落里,像只被猫凝视的老鼠一般,止不住的抽泣声被帘外的吵闹声完完全全覆盖住了,她只敢小声啜泣,如同坠入冰窖之中,控制不住地发抖,发寒。
凌乱的发丝软软弱弱地耷拉在眼前,遮掩住了她通红的眸子,但鼻尖还是发酸,她不是委屈,也不是害怕。
可她就是想哭。
妈妈很疼她,爸爸也很爱他。
可他们就是不能彼此相爱。
她的出生就在一个很尴尬的时期。
那年爸爸妈妈的感情消耗殆尽,离婚协议书和一张怀孕检测单同时被搁置在泛黄的日记本上,妈妈不知所措地捂着脸痛哭,爸爸只是面无表情地开口。
“那就生下来吧。”
她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诞生了。
爸妈也没有离婚。
从小被众星捧月的小孩就一定会更乐观吗?
并不是。
相反,爸妈越是爱她,她越是觉得患得患失,因为被很认真地爱过,所以很怕失去。
“我告诉你涂易盛,你就是个妈宝男,你就活该死在他们一家人手里边!
你天天把家里边的钱往外带,天天不着家也得往你妈面前跑!
你干脆给我滚!”
“小孩子在这你说什么屁话!
那是我妈!
是我妈!
我多照顾点她咋了!
这个家,啥时候轮到你说话了!?
你凭啥管我!”
妈妈说着说着,就甩给爸爸一个巴掌。
他没有还手,只是指着妈妈的鼻子跟她接着吵。
哥哥涂离粟对这一切己经看惯了,他默默瞅了一眼涂泖洱,低低地骂了一句便拿着书包踢开了门。
一阵手机提示音响起,涂泖洱吸吸鼻涕,擦了一把眼泪,打开手机。
是初中玩得很要好的同学许忱星发来的信息。
〔爱星〕兔毛你在不在?
分班情况出来了,我在二班,你快看看你在几班!
涂泖洱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眼睛,点击着屏幕,输入了自己的学生账号后,一个大大的“十六班”出现在屏幕上。
她愣了愣,眼神有些黯淡。
十六班不是最好的班,比一班二班差了一点。
但也只能这样了。
她缓了一口气,敲打着文字。
〔兔毛〕我在十六班。
〔爱星〕啊?
没事没事,明天开学你要等我哦~〔兔毛〕知道了。
那边,懒洋洋地窝在沙发上擦头发的许忱星像身上长虫了一样动来动去,她隐约觉得泖洱有些不对劲,便点击了语音通话的按键。
果然,她挂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