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琴的七根丝弦在暮春的晨光里泛着珍珠般的光泽，林小满的食指按在十二徽位，腕间的翡翠镯子磕在桐木琴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她望着琴馆落地窗外飘落的泡桐花，忽然想起今天是自己二十五岁生日。
"林老师，这个泛音我总是弹不出清越的感觉。"扎着丸子头的学生苦恼地拨动羽弦。
小满收回飘散的思绪，将冰裂纹茶盏里的杭白菊吹开，浅黄花瓣打着旋沉到杯底。"《流水》的泛音要像露珠滚过荷叶。"她抬手示范时，胃部突然传来尖锐的刺痛，整片指甲盖都掐进了掌心。
十点零七分，市立医院CT室外排队的塑料椅还带着春寒。小满数着墙上电子钟跳动的数字，想起苏棠发来的消息说要给她准备生日惊喜。消毒水的气味刺得鼻腔发酸，她裹紧米白色针织开衫，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诊断书上"印戒细胞癌Ⅲ期"的字样。
墨迹在纸面晕开成诡异的环形，像极了昨夜学生家长送来的翻糖蛋糕上融化的糖霜。当时她还笑着把蛋糕分给琴馆楼下的流浪猫，此刻却觉得胃里翻涌的酸水快要冲破喉咙。
"小林啊，你这个情况最好马上住院。"主任医师推了推金丝眼镜，钢笔在病历本上划出沙沙的声响，"印戒细胞癌恶性程度高，现在已经侵犯到浆膜层..."
诊室窗外的玉兰花被风吹得哗啦作响，小满盯着医生白大褂领口处褪色的蓝墨水渍，突然想起今早出门前摔碎的建盏。那只曜变天目盏是父亲留下的唯一遗物，碎成三瓣躺在琴案上时，紫金釉面还在晨光里流转着诡异的虹彩。
医院长廊尽头的自动贩卖机发出嗡嗡的震动声，小满弯腰去捡滚落的矿泉水瓶时，看见不锈钢扶手上映出自己苍白的脸。额角的冷汗把碎发黏成缕，倒真像古画里走出来的痨病美人。
"当归15克，血竭6克..."苍老的声音从转角处的中药房飘来，小满鬼使神差地循着药香走去。朱红色木格窗棂间，老药师正在用铜杵捣着暗红色的块状物，浓稠的汁液顺着白瓷钵边沿缓缓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