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沪上惊鸿(1927年冬)法租界的老洋房在冬雨中蜷缩着,铸铁雕花大门上的铜铃结了层薄霜。
王映霞踩着湿漉漉的拼花地砖跨进玄关,指尖掠过黄铜伞架时,听见二楼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
“孙先生今日请了位稀客。”
引路的女佣神秘一笑,水晶珠帘在她掀动下泛起寒光。
王映霞低头抚平月白旗袍的褶皱,腕间羊脂玉镯磕到红木楼梯扶手,发出清越的玉磬声。
暖阁里,壁炉火星爆出松脂香。
穿灰呢三件套的男子正俯身拾捡青瓷碎片,西装后襟沾着片枯槁的梧桐叶。
他转身时金丝眼镜滑落鼻梁,露出眼尾细密的纹路——像是常年熬夜写作刻下的年轮。
“郁先生当心!”
王映霞脱口而出。
那支镶翡翠的钢笔从他胸口口袋滑出,在波斯地毯上滚出墨绿色的弧线。
她俯身去拾,瞥见笔夹上刻着“大正十年·早稻田大学”——正是她师范学堂日文教员常炫耀的制式。
郁达夫接过钢笔时,袖口银表链勾住她鬓角的珍珠发卡。
王映霞闻到他指尖松烟墨混着威士忌的气息,像是文人特有的颓唐与热烈交织的体香。
“王小姐也爱张岱?”
他忽然指向王映霞随手放在藤椅上的《陶庵梦忆》。
书页间夹着的银杏书签已泛黄,边缘焦痕如新月——去年杭州老宅失火时抢救的遗物。
壁炉火光在他镜片上跳跃,将“湖心亭看雪”的铅字映成跳动的金箔。
窗外雨势转急,黑色雪佛兰轿车碾过水洼。
王映霞的手袋突然震动——教育厅许绍棣差人送来的鎏金请柬烫着指尖。
她慌忙将请柬塞回暗格,却带出枚镀金怀表,表链缠住郁达夫递来的新书《迷羊》。
“这诗...”王映霞抚过扉页题字,松烟墨在“惊鸿”二字上洇出羽毛状的纹路。
郁达夫的袖扣松了,露出腕间旧疤——东京留学时与右翼学生冲突的刀伤,此刻在炉火下泛着淡粉色。
孙夫人端来桂花藕粉时,郁达夫正调试老式留声机。
黑胶唱片卡在舒伯特《小夜曲》的某个颤音上,针头刮擦声如钝刀割绸。
他俯身的刹那,蓝皮护照从内袋滑出,船票日期“十二月十七日”鲜红如印泥——恰是教育厅圣诞舞会的日子。
“郁先生要去南洋采风?”
王映霞搅动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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