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是小白,不喜勿喷)暮色像滴落的显影液,将教学楼浸泡成老照片的褐黄色。
沈星河数着白大褂第七颗纽扣的裂纹,耳蜗里残留着机场安检仪的嗡鸣。
父亲的火化通知书在背包夹层沙沙作响,和转学手续摩擦出类似骨灰碾磨的声响。
钢琴声是从三楼坠下来的。
左手***带着神经质的锐角,F大调琶音在降si音处突然坍缩成小调。
沈星河停在国际班的金属门牌前,看见自己的影子被夕阳拉长成扭曲的十字架。
琴声在此刻变调——有人把肖邦的《雨滴》弹成了量子态,每个音符都在确定性与概率间震荡。
他伸手触碰门把手,金属的寒意让腕间监测仪亮起红光。
这个月第七次心律失常,数字在120到40之间跃动,像失控的节拍器。
走廊尽头的琴房突然传出刺耳的刮擦声,仿佛有人用指甲在撕扯低音区的肠线。
重物倒地的闷响来自消防通道。
沈星河转身时,金属楼梯正将某个人的喘息切割成离散的频段。
他看见银灰色剑柄从帆布包裂缝刺出,像截不甘沉没的桅杆。
"除名通知要盖公章。
"砂纸打磨过的声线让沈星河脊椎发麻,"还是说,你们现在就能签发?
"三个金发男生围成的阴影里,穿黑色卫衣的少年正用绷带渗血的小指勾住领带。
沈星河注意到他的运动鞋带系着海军结——和父亲解剖室那具溺亡尸体相同的绳结,那是只有远洋货轮大副才会的手法。
琴房突然爆发的巨响拯救了这场对峙。
当沈星河踹开变形的防火门,年久失修的三角钢琴正在自鸣。
低音区C键深陷成黑洞,吞噬了所有可能的未来。
月光穿过破碎的彩窗,在琴谱架上投下斑斓的尸斑,那些光斑恰好组成父亲实验室门禁卡上的编号。
顾明城抹去颧骨的血珠时,发现那个苍白少年正用拆信刀挑起琴弦。
染血的校牌在余晖中翻转,露出背面手写的德文乐句——正是他父亲剑鞘上蚀刻的墓志铭。
他忽然想起昨夜在旧物市场,摊主说这把剑会自己寻找主人。
"《哥德堡变奏曲》第25段,"沈星河突然开口,刀尖悬在断裂的琴弦上方三毫米,"你父亲死前弹的就是这段。
"他的声音像冷冻柜里取出的手术刀,"不过降了半个音阶,对吗?
"顾明城的瞳孔剧烈收缩。
这个细节连警方报告都未曾提及,那夜他隔着停尸间的毛玻璃,确实听见变调的琴声从父亲扭曲的指骨间渗出。
此刻那截染血的琴弦正在少年指间颤动,频率与他腕表的走时完全同步。
"你的心跳在模仿我。
"沈星河举起嗡嗡震颤的校牌,金属边缘的反光里,顾明城看见自己领口下的疤痕——那形状正是钢琴谱号与剑刃的拓扑变形,"但延迟了0.7秒,像场糟糕的卡农轮唱。
"远处传来保安的手电光柱,顾明城抓住少年细瘦的腕骨翻出窗外。
夜风卷起他们的衣摆,沈星河嗅到他后颈散发的硝化甘油气息——那是击剑运动员用来增强爆发力的禁药,也是父亲实验室爆炸案的残留物。
他们在天台水箱背面交换呼吸,顾明城的手掌压着对方左胸。
两个错位的心跳在雨棚上投射出混沌的洛伦兹吸引子,监测仪的警报声被晚自习***吞没。
沈星河忽然咬破舌尖,将血抹在对方腕间的CM&C刺青上,那些字母竟开始如活物般蠕动重组。
"先天性心肌缺损,"他在顾明城耳边低语,声音带着解剖刀划开肋骨的冷意,"你父亲没告诉你吗?
我们共享同一份死亡证明。
"警笛声撕开夜幕时,顾明城看见少年坠落的领带夹刻着熟悉的家徽——正是他今晨在剑柄锈层下发现的图案。
而沈星河背包里滑出的火化通知书背面,父亲的照片正在月光中褪色,露出下方双重曝光的童年合影:六岁的自己正和某个苍白男孩在防空洞西手联弹,那架钢琴的踏板是柄生锈的佩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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