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阳光穿透云层，在塑胶跑道上洒下斑驳光影。
沈漾漾跟着班级队伍机械地迈动双腿，发梢被汗水黏在泛红的脸颊上。
昨夜为准备物理竞赛熬到凌晨三点，此刻双腿像绑了沙袋，每迈出一步都要耗尽全身力气。
胸腔里像是堵着团浸水的棉花，呼吸急促得像拉风箱。
身旁的姜沐突然拽住她衣角：“漾漾，你脸色比粉笔灰还白！
要不别跑了？”
沈漾漾勉强扯出个笑容，声音虚弱得像游丝：“没事......就剩最后两圈。”
她努力挺首脊背，却感觉眼前的景物开始扭曲变形，跑道上的白线在视野里重叠成一片虚影。
汗珠顺着下颌线滚落，沈漾漾踉跄着往前倾倒。
运动鞋在跑道上划出刺耳的摩擦声，她本能地伸手去抓身旁的栏杆，却只攥住了团虚无的空气。
失重感袭来的瞬间，她听到了姜沐尖锐的惊呼，还有身后急促的脚步声。
意识模糊前，她坠入了一片带着冷杉香的怀抱，隐约听见有人在耳边喊她的名字。
司砚舟冰凉的指尖按在她后颈，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沈漾漾！”
再次睁开眼时，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
沈漾漾眨了眨眼，正对上司砚舟紧锁的眉峰。
他校服领口歪斜，额前碎发被汗水浸湿，连一向笔挺的领带都松散地挂在脖颈，哪里还有平日清冷矜贵的模样。
"醒了？
"他伸手探她额头的动作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逞什么强？
"沈漾漾盯着他泛红的眼角，突然笑出声："舟舟是用百米冲刺的速度抱我来医务室的吗？
领带都歪成蝴蝶结了。
"她抬手想去扯他的领带，却因手上还挂着输液管而动作一滞。
司砚舟别开脸去整理医药箱，金属镊子碰撞声明显比平时重了几分："再乱动，针头跑针了。
"他转身时，沈漾漾才发现他校服裤腿沾着草屑——那是在跑道上接住她时蹭的。
少女突然伸手拽住他，发梢扫过他手腕时痒得人一颤："骗人。
你明明蹲在我身边喊了三次沈漾漾，医务室老师都笑你比救护车还着急。
"她故意拖长尾音，像只偷到鱼的小猫般狡黠，"司砚舟同学，说好的高冷人设呢？
"窗外的玉兰花瓣正巧落在司砚舟发烫的耳尖。
他转身想反驳，却撞进一片璀璨笑意里。
少女苍白的脸颊因发烧泛起薄红，亮晶晶的眼睛盛满星光，仿佛他眼底藏着整个宇宙。
"别笑了。
"他哑着嗓子把温水推过去，水杯上还细心缠了层纸巾防烫，"体温三十八度五，还能贫嘴？
"沈漾漾捧着杯子，热气模糊了睫毛："因为看到舟舟在呀。
摔倒的时候我一点都不怕，就想着......"她突然凑近，发间的茉莉香混着药味涌进司砚舟鼻腔，"你一定会接住我。
"医药箱里的体温计突然发出"滴"的提示音，惊得司砚舟后退半步。
沈漾漾笑得前仰后合，输液管跟着轻轻晃动："心跳这么快，该不会是被我传染了吧？
"司砚舟猛地转身翻找退烧药，喉结在冷白的皮肤下剧烈滚动。
玻璃药瓶与瓷盘相撞发出轻响，混着身后传来的闷笑，将医务室里的消毒水味都酿成了蜜。
当他再转回身时，沈漾漾己经蜷成小猫似的团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舟舟喂我吃药，我就不闹了。
"她晃着垂落的输液管，像在晃着无形的铃铛，"好不好嘛？
"司砚舟沉默着舀起一勺温水，指尖擦过她唇角时，终于没忍住抿起的嘴角。
窗外的阳光恰好掠过他耳后，将藏不住的笑意染成了春天的颜色。
"张嘴。
"他故意板着脸，却在喂药时小心翼翼避开她嘴角。
沈漾漾含着药片突然伸手勾住他脖子，温热的呼吸扫过他耳畔："舟舟身上的冷杉香，比退烧药还管用。
"司砚舟手一抖，水珠滴在她锁骨处，惹来一阵轻笑。
这时，姜沐风风火火地撞开医务室的门，手里拎着沈漾漾的书包："漾漾你吓死我了！
我给老师请了假，还把你竞赛资料......"话说到一半，她突然噤声——只见司砚舟手忙脚乱地拉开两人距离，耳尖红得能滴血，而沈漾漾正裹着被子笑得首不起腰。
"咳，我、我去给老师汇报情况。
"司砚舟抓起医药箱落荒而逃，校服外套被春风掀起，露出里面的衬衫。
姜沐目瞪口呆地转向好友："你们这是......"沈漾漾眨了眨眼，把退烧贴揭下来贴在好友额头："这叫科学降温，下次体育课你也试试？
"午后的阳光斜斜照进医务室，将少女狡黠的笑容镀上金边。
窗外的玉兰树沙沙作响，仿佛也在窃笑这场春日里的心动奇遇。
而走廊尽头，司砚舟倚着墙平复狂乱的心跳，指尖还残留着她颈间的温度。
他低头看着掌心的草莓味糖果——那是方才沈漾漾硬塞给他的，说是"救命谢礼"。
夕阳西下时，沈漾漾正坐在病床上晃着脚丫背单词，忽然听见窗外传来窸窸窣的响动。
抬头望去，只见司砚舟站在玉兰树下，修长手指捏着根树枝，上面挂着袋温热的葡萄糖。
察觉到她的视线，少年耳尖瞬间泛红，结结巴巴道："医、医生说你需要补充体力......"沈漾漾笑得眼睛弯成月牙，伸手接过树枝："舟舟果然是最称职的急救员。
"她晃了晃袋子，"等我病好了，请你吃草莓蛋糕？
"司砚舟别开脸去，却悄悄把校服外套披在她肩上。
暮色渐浓，医务室的玻璃窗映出两人重叠的身影。
春日的晚风穿过走廊，携着玉兰花香与少年少女的低语，编织成一首温柔的恋曲。
而这场意外的晕倒，最终成了青春记忆里最甜蜜的注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