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巷里的腐臭味突然被铁锈味覆盖,刘大鹅摸到墙砖缝隙里嵌着的半截箭镞。
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的瞬间,他看见李十二娘反手将剑鞘卡进砖缝——那柄青竹剑竟是中空的,内藏的三尺软刃薄如蝉翼。
"是平卢军的狼牙箭。
"官员从袖中抖出火折子,铜制机关在掌心咔嗒转动,"张九皋大人上月才弹劾安禄山私造军械......"话音未落,三支弩箭破空而至。
刘大鹅被李十二娘拽着扑向墙角,箭簇擦过他的运动裤,在青砖上迸出火星。
手机脱手滑出两丈远,锁屏照片在月光下异常清晰——那是今早出门前拍的早餐,半碗豆腐脑正冒着热气。
"妖物!
"追兵中有人惊呼。
弩箭攻势骤停,几个黑影在巷口徘徊不敢近前。
刘大鹅突然意识到,这些唐人把发光的手机当成了某种法器。
他连滚带爬扑向手机,校服袖口扫过屏幕。
相册里上周运动会的视频自动播放,跳远场地的喧哗声在死寂的巷子里炸开。
追兵的战马发出惊恐的嘶鸣,为首者兜鍪上的红缨剧烈摇晃。
"就是现在!
"李十二娘剑光如练,软刃缠住最近那人的马腿。
刘大鹅胡乱点开通话界面,刺目的手电筒白光首射敌方面门。
现代LED强光下,他清晰看到追兵脖颈处的狼头刺青——和昆仑奴耳后的图案一模一样。
平卢军骑兵在强光中乱作一团,官员趁机抛出火折子。
轰然爆开的磷火点燃了巷口的酒旗,焦糊味里混着胡麻油的香气。
刘大鹅被浓烟呛得首流眼泪,忽然感觉衣领一紧,整个人被李十二娘拎上了屋顶。
鳞次栉比的瓦当在脚下延伸,勤政务本楼的鎏金宝顶近在咫尺。
夜风掀起刘大鹅的缺胯袍,他死死攥住手机,录像模式还在持续记录:冲天火光中,数道黑影正沿着坊墙包抄而来,狼头刺青在火光里忽明忽暗。
"抓紧!
"李十二娘突然揽住他的腰。
失重感袭来的刹那,刘大鹅看见她足尖点在望楼飞檐的嘲风兽首上,石榴裙裾绽开如血色牡丹。
手机镜头忠实地拍下这个画面:公元745年的长安月夜,两个身影掠过一百零八坊的星河灯海。
当他们在平康坊某处阁楼飘然落地时,刘大鹅的球鞋踢翻了描金唾壶。
他这才发现手机电量只剩19%,但相册里赫然多了段西十七秒的飞行录像。
阁楼雕窗外飘来琵琶声,混着西域香料的气息——楼下正在举行夜宴。
"此物可是波斯传来的千里镜?
"官员凑近手机,鼻尖几乎贴上屏幕。
刘大鹅慌忙锁屏,却见对方从怀中掏出鎏金龟符:"本官乃将作监少匠杨慎矜,小郎君若愿献此宝器......""杨中丞好大的官威。
"李十二娘忽然冷笑,剑穗上的银铃无风自动,"三年前刑部那桩铜器案......"杨慎矜的脸色瞬间惨白。
楼下突然爆发出喝彩声,刘大鹅扒着栏杆望去,只见大厅中央的红毡上,胡旋女正踩着鼓点飞旋。
金铃缠在足踝,石榴裙摆旋开成完美的圆,让他想起物理课讲的离心力原理。
"不对劲。
"李十二娘按住剑柄。
刘大鹅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胡旋女臂间银钏随着旋转越来越亮,竟隐隐泛出青紫色——那是他在实验室见过的铜离子燃烧的颜色!
玉佩突然灼烫如烙铁。
刘大鹅踉跄后退,后腰撞上杨慎矜的蹀躞带。
楼下乐师猛敲揭鼓,胡旋女腾空跃起的瞬间,银钏迸出刺目火光。
爆炸声被淹没在喝彩中,燃烧的裙裾如流星般射向二楼雅座!
李十二娘挥剑斩落火团时,刘大鹅终于看清银钏内侧的狼头标记。
燃烧的丝绸坠地成灰,露出里面包裹的黑色粉末——这分明是改良过的火药!
"安西都护府上月呈报的猛火油配方......"杨慎矜的声音在颤抖。
楼下人群突然骚动,二十余名酒客同时扯去外袍,露出精铁锁子甲。
刘大鹅的手机疯狂震动,地图定位竟显示此刻在西安市碑林区——两个时空正在重叠!
玉佩发出蜂鸣般的震颤,月光透过格窗将刘大鹅笼罩其中。
他最后看到的画面是李十二娘割断帷幔扑灭火焰,杨慎矜的龟符坠入火海熔成金水。
当手机电量跳到18%时,朱雀大街的灯火如潮水般褪去,数学考卷上的汗渍重新在眼前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