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幽深,落日熔金的光落在石板路面,空气中静谧的氛围在蔓延。
我站在那儿,手上拿着刀的动作还在发抖。
“云瑾婵,双双拿了你什么?!
你要这么害她!”
“不可理喻!
她这么柔弱怎么可能带人来收拾你?
云瑾婵,这是最后一次放过你,不要不识好歹!”
他走后,我想起父亲在那个寒夜对我说的话。
“参加半个月后的宴席,爸爸的公司就靠你了。”
我明白那个宴会意味着什么,我亲爱的父亲无非想让我去当“交际花”,笼络那些富家子弟给他投资,可这也意味着,我遭遇的会是不尊重甚至恶心的对待。
而他……从不在乎。
我颤抖地丢掉刀子,蹲地上大哭,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我最后的答案:我会去,你该放心了吧,父亲?
我喜欢何晏,何晏知道。
但他不知道的是那封被他在意在学生时期长达三年暗恋的信是我写的。
他以为对他崇以敬仰的是林双双而不是我。
那双曾经充满柔情的眼睛,现下对我只有厌恶。
心里的缝隙刮着风,刺得骨头都生疼。
我回到家,将刀子重新洗干净放回包包,整理一下思绪,打开电脑工作。
果然,只有奇葩的客户会驱散身上的“班味”——气精神了。
“云瑾婵,交一下水电房租。”
房东熟练地敲敲门,伸过来一只苍老的手:“交钱!”
我默默掏了掏钱包,房租水电一共一千二,但我工资没发下来,现只有八百,我小心翼翼地拿给她八百块钱,赔了个笑脸:“东姨,我只有这么多,欠着的我下月还,好姨姨,您最好了~”东姨啃着苹果,斜了我一眼,收回手:“哎,别来这套奥,不管用,我给你三天时间交不出来,给我卷铺盖走人!”
她的眼神瞟到窗台的猫,咂巴了下嘴,话锋一转:“或者你愿意将这猫……”我挡住她的视线:“钱,我三天内一定给你!”
她冷哼一声:“最好如此。”
然后摇摆着身姿离开。
三花眨了眨眼睛,安慰般将爪子搭在我身上。
我不免苦笑,自言自语般低喃:“该找***了花儿。”
在网上找了许久,最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职位,剥蟹师。
我咬着牙,在忐忑的心情下踏入大楼,寻找着客单的位置。
包厢里人人谈笑风生,门在这时候开了。
“请问,是哪位需要剥蟹?”
声音一下戛然而止,一声嗤笑响起:“云瑾婵,没想到你过得这么惨?
啊?
哈哈。”
几个人相互对视了一下,视线有意瞟过坐在主位的何晏。
他坐在那儿不说话,透白的肌肤表情淡淡,像是默许他们的讥讽和嘲弄。
其中的女生推了一下我,被我侧身躲过。
林双双咬唇,躺在何晏怀里,仰头亲吻何晏的唇。
何晏偏过头,吻痕落在脸颊。
画面那么刺眼,像把钝刀,磨得鼻头发酸,我听见自己发出的声音语不成调,生硬艰涩地问:“请问,是哪位需要剥蟹?”
“婵姐姐家中情况是不好吗?”
林双双起身,语气真切,杏眼眨巴眨巴地看着我,一时之间竟分不清是好心还是恶意:“我还有些闲散的积蓄,要不……你拿去用,钱可以晚点还我,不着急。”
何晏亲昵地抵着她的脑袋:“她伤害过你,你怎么这么不长心?
嗯?”
“毕竟……”她迟疑地看了我一眼,有些施舍:“她也不容易。”
我受不了她语气里的轻视,目光似刀笑着盯着她脸上的伤疤看:“林小姐的伤没好全吧?
这么迫不及待是想挨上第二刀了?”
随而低头哂笑:“该我赚的一分不少,不该我的一分不多。”
何晏挡住我上前的脚步,眉目冰冷:“你当我人是死的?”
何晏离得近,近得我能细细观察他的面貌,状若桃花,眉峰平缓,眉尾细长,眼盼生姿,冷脸生俏,好一个多情公子貌。
我面对他主动后退一步,苦涩地望着他的眼睛:“冬日天冷,你胃寒,记得多喝吊梨汤。”
深吸一口气,故作平淡:“至于她,她不惹我便会相安无事。”
我扬声道“最后问一遍,谁点的螃蟹?”
“我点的,小妹。
我呢,点了五只蟹,一共三百块钱,微信还是现金?”
一个黑皮男生穿着宽松的外套笑着进门,挡着旁人恶意打量的视线,温和地看着我,为我解围:“不好意思啊,刚刚有点事来晚了。”
“我看你在这儿不自在吧,我另开了间包厢,里头有我姐,你去那儿吧。
再加一百,算我不准时。”
我费劲地扯出个笑脸:“微信,谢谢。”
旁边人兴味地嬉笑:“什么意思啊,江遇,你包她?”
“这就你眼光?
笑死我了,喜欢一个破烂货。”
他烦躁地揉揉杂乱的白发,一个酒瓶砸了过去:“吵死了,闭嘴!”
江遇大步过去,拽住那人的领口,笑意微敛:“对这位女士道歉。”
那人梗着脖子:“不道,我说的是事实!
晏哥都不要她,就她舔着脸往上凑!”
“造黄谣?”
他眼睛眯起:“你想进去待几天?
像你这样道德败坏素质不详的废物,外面几个女人要你?
我让你给她道歉,蠢蛋!”
他踩着那人的腿弯押在我面前。
“对不起,对不起云小姐,是我嘴贱!”
我冷冷地看着那人被甩到地上,讥笑道:“满嘴喷粪的‘人才’,要不要去公安局走一趟玩玩?”
“不敢不敢……”“哎呀,婵姐姐好生粗鲁哦。”
林双双装作惊讶的样子,捂住嘴往何晏身上凑:“不像我,怎么也说不出口~”何晏忽然厌烦起来她的姿态,推开凑过来的身躯,抬眼看向云瑾婵。
自己的胃寒常在冬日发作,云瑾婵怎么知道他爱喝吊梨汤来缓解胃痛?
“***凑成‘双’,我今天倒看到了。”
我的白眼飞到天际,阴阳怪气:“谁有你精致?
拉屎都要人接,屙尿都要人擦,你可精致了不是?
放个屁都要人说香,你要不上天看看有没有你做神仙的位置?”
林双双的脸气得发红,连说几个“你”字,眼看我大摇大摆去隔壁包厢,不由得捶着何晏的胸膛,尖利的声音急躁:“晏哥哥,你看她!
你说句话啊!”
何晏的眼神跟着云瑾婵消失在门外,看向林双双。
声音吵闹,他疲倦地柔声道:“别闹了,你该有个度。”
起身离开,留下林双双一人生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