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初雪来信。
玻璃窗上的白雾被霓虹染成粉色时,我看见了沈延。
他坐在我们初遇的卡座,黑色大衣领口露出一截灰蓝围巾。
那是我用第一个月工资买的羊绒围巾,此刻却松松搭在陌生女人的椅背上。
女人涂着枫叶红指甲的手正搅动焦糖玛奇朵,奶泡在她唇边洇开细小的涟漪。
我攥着修复到一半的《雪溪图》卷轴,指节抵住檀木画盒的铜锁。
裱画室里恒温恒湿的空调突然变得燥热,后颈渗出细密的汗,浸透挽发用的木簪。
"小姐要喝点什么?"侍应生第三次询问。
我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在玄关站了十五分钟,积雪在鹿皮短靴上融成深色水痕。
沈延就在这时转过头来。
他的目光像穿过博物馆展柜的冷光,平静地扫过我的麂皮手套、沾着金箔碎屑的工装围裙,
最后停在我胸前的故宫工作证。
那双曾为我调试相机曝光度的眼睛,此刻映着窗外簌簌而落的雪,却像在看陌生人。
"林老师?"新来的实习生小周从门外探进头,
"张主任说《雪溪图》的补色......"
画盒砰然坠地。元代古纸特有的沉檀香在暖气里炸开,惊起角落打盹的布偶猫。
等我手忙脚乱地跪地收拾时,卡座那边传来椅子拖动的声响。
"沈先生?"女人甜腻的尾音裹着香奈儿五号的气息,
"不是说好要给我看你在阿尔卑斯拍的冰川系列?"
我听见皮质手套摩挲木桌的沙沙声。七年前那个雪夜,这双手曾捧着我的脸说要做我的专属摄影师。
此刻它们从容地收起iPad,在账单上签下龙飞凤舞的英文名——Ethan Shen。
碎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