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蚀的琴键
2008年的金融危机像场无声的海啸，卷走了纺织厂最后一台织机的嗡鸣。程雪缩在少年宫锅炉房的通风口，看着母亲消失在晨雾里——她深蓝色的工作服后背上，"红星纺织厂"的漆字剥落成残缺的星图。
钢琴声就是这时飘进来的。那是德彪西的《月光》，却在某个转调处迸发出不合时宜的颤音。程雪循着琴声爬上二楼，透过结霜的玻璃窗，看见穿白色羊毛裙的女孩正在弹奏《小狗圆舞曲》。琴凳上的金线刺绣折射着顶灯，在她发梢织出一圈光晕。
"你的***像流星雨！"
女孩惊得碰翻了节拍器。程雪已经挤进半开的窗户，磨破的工装裤勾住生锈的防盗网，在右膝撕开道口子。她浑不在意地甩甩羊角辫，从兜里掏出小熊饼干。廉价巧克力在掌心融成黏稠的液体，顺着掌纹滴在中央C键上。
"我叫程雪，我爸是林氏建筑的会计。"她掰开饼干时，脖颈间的星形挂坠滑进衣领。那是用易拉罐铝片打磨的，边缘还留着饮料厂批号：20071107——正是林氏建筑中标市图书馆工程的日子。
林夏接过沾着铁锈味的半块饼干。她认得这个日期，父亲书房的招标文件上盖着同样的红章。上周工程庆功宴，那个穿褪色工装的男人缩在宴会厅角落，往牛皮信封里塞了张字条。当时他女儿就蹲在酒店后门，就着路灯写作业，羽绒服袖口钻出的棉絮像未化的雪。
琴房暖气片突然爆裂，蒸汽裹挟着铁腥味喷涌而出。程雪猛地扑向琴键，用身体护住乐谱。热水溅在她***的脚踝上，瞬间烫出串水泡。林夏翻找医药箱时，看见她袜筒里露出的记账单——"程海生：本月预支工资3000元"的字样被反复涂抹，最后变成团暴躁的墨迹。
"我爸说等我过完生日，就带我们去天文台看真正的流星雨。"程雪把冻疮溃烂的手塞进林夏的羊毛手套，她们蜷在暖气管道后的阴影里分享最后半袋饼干。窗外飘着那年第一场雪，少年宫外墙的霓虹灯牌因欠费熄灭，"林氏建筑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