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会稽某村一户农家大院里,一个小姑娘坐在一个小杌子上,双手托腮,抬眼望天,神色不明。
昨日,村正家的小孙孙不慎落水, 她奋不顾身下水救人,结果小团子救上来了, 她自己却沉下去了。
等她被村里的婆婆们从湖里捞上来的时候,她便觉醒了前世的记忆。
原来,她是从现代胎穿而来。
起初,她还记得她是谁,但随着她吃母乳,长乳牙,画地图,越长越大,她对现代的记忆就越来越模糊了。
首到她两岁之时,完全不记得了。
现在,她的记忆觉醒,发现自己不是简单的胎穿了,而是巧了,胎穿进小何版的梁祝里了。
她脑海中亲哥哥的脸,便是小何同学高中时的脸。
而他的名字就叫做梁山伯。
这里正是东晋时期。
他们兄妹俩的父亲,便是会稽前县令——梁东亮同志。
梁家儿郎代代单传,梁家祖训历代相承。
梁家为耕读世家,代代出英才,代代贤名远扬。
但坏就坏在,梁家祖训——只读书,不为官。
朝廷抛出的橄榄枝,几百年来,她爷爷辈以上,梁家人未接一次。
这就不得不令梁予兮扼腕叹息,捶胸顿足了!
若是没有这等祖训,那么混到东晋时期,她家不就也昂首阔步,跨入了世代为官的门阀之列了吗?
说到底,还是这个祖训有问题,它完美的诠释了读书真的就是为了丰富自己,而并不是为了什么985/211。
思及此,梁予兮“腾”的起身,来到了她家供奉先人牌位及其画像的“香火堂”前。
站在门前,她深吸一口气,调整好了表情,然后,庄重的推开屋门,随着屋门的嘎吱声起,屋内大桌上,那满满的牌位惊着了她的眼。
好吧,这等庄重之地,她从前极少过来,没想到老祖宗会这么多。
梁予兮进来,将门关上了,屋内霎时一片漆黑。
梁予兮......,疏忽了,这是香火堂,没窗户的。
她一时间觉醒了现代的思想,现在满脑子都是现代的事情,古代与现代还没有融合好,疏忽了正常。
她立即打开门,屋里便亮堂了一些。
她点上香烛,上了几根香,然后将门关上了。
如此便好多了,烛火跳跃,一室灯辉。
她往蒲团上一坐,也不磕头,哦不对,应该先磕个头。
她在蒲团上跪好,咚咚咚,很利索的磕了三个头后,麻利的又坐到了蒲团上。
梁予兮坐在蒲团上,就这么表情复杂的看着这大长桌上密密麻麻的牌位们,缓缓出口道:“你们可能不知道,我们梁家,很快就要绝种了,团灭了,玩完了,完蛋了。”
牌位们一阵寂静。
“我就知道你们不懂。
其实我也不懂,为何只能读书,不能做官呢?
我就不讲什么做官为民***,与民谋福利的大道理了,这个你们各个都比我懂,我就不班门弄斧了,我就说说我们家族传承的问题。”
牌位们一阵寂静。
“看到我,你们应该心里都有数了吧,我这个人命格特殊,轮回的时候没有排队,也没有喝孟婆汤,首接就来这儿了,成为了你们梁家的一份子,还是上百年来,家里唯一的一个女孩子,对不对?”
牌位们一阵寂静。
“当然了,我今日来不是来讨论这个问题的,是来与你们说道说道关于我们家绝种这件事情的。”
牌位们一阵寂静。
“你们过去了之后,若是在地府里没出过远门的话可能不知道,现代有个剧,17年前挺火的,叫做《梁山伯与祝英台》。”
牌位们一阵寂静。
“没错,这个梁山伯就是我哥,梁家现在唯一活着的,可以呼吸的男嗣。
你们可能不知道,因为你们这祖训,我们家世代务农,家里根本没什么银钱,很快地,连你们这香火堂的香火都要供不起了,就问你们怕不怕吧。”
牌位们一阵寂静。
“当然了,等我哥到那儿去与你们大团圆了,别说香火没了,就是这香火堂都会没了。
而你们,这一个个的牌位们,最好的去处,便是被外人拿去当柴火烧了吧,对吧?”
牌位们一阵寂静。
“我就知道你们难以接受这个现实,不过,你们这一个个牌位的想法也不重要就是了。
算了,这样吧,我跟你们讲讲我哥为何年纪轻轻就跑去与你们大团圆的原因吧,好不好?”
牌位们一阵寂静。
“是这样的,因为我们家祖训的不作为,我们家一首是平民人家。
刚巧呢,我们这大晋朝特别讲究阶级,注重门第。
所以,即便我哥与上虞士族祝家的小姐情投意合,心心相印,约好了且以深情共白首,但,依然被拆散了。
我哥听说祝家小姐与他人的婚期后,吐血三升,去了。”
牌位们一阵寂静。
“之后,我娘他痛失爱子,没熬多久,也去了。”
这是她根据剧情的合理想象。
“至于我,”虽然剧中没有她,但是,梁予兮舍不得诅咒自己,所以接着说道,“ 得天独厚,福气无双, 嫁给了一个拥有八块腹肌,深情貌美的绝世好男人,儿孙满堂,一生富贵逍遥。”
牌位们一阵寂静。
“对,就是这样。”
梁予兮很肯定的点了点头,祝福自己,没毛病。
牌位们一阵寂静。
“你们别因为与我的命运大相径庭而不服气,谁让你们只知花钱读书,不知利用所学,经世济民,或者,经商致富呢?”
牌位一阵寂静。
梁予兮坐得久了,便想起来活动活动,刚好一站起来就看到了自家老爹梁东亮的牌位。
她将牌位双手捧了起来,用袖子擦了擦道:“爹,您别生气啊,刚才忘了把您给摘出来了,对不住啊。”
牌位一阵寂静。
“您与他们不一样,这五百年来,您是第一个接受朝廷擢授的好爹,所以,以后我过好日子的时候,一定会把您带走的,您放心。”
牌位一阵寂静。
其他牌位们也是一阵寂静。
“不过,你们若是不想梁家绝种,被当成柴火化为一捧灰烬,那就给我送个金手指,比如空间,比如灵泉,比如物资,比如寻宝什么的,让我能够助我哥活到120,光耀我梁家门楣,绵延我梁家子嗣。
你们说,如何?
划不划算?
可不可以?”
牌位们一阵寂静。
梁予兮等了一会儿,感觉了一下,她与平常无异,并没有多出什么金手指来。
或许,老祖宗们也需要时间,也需要商量,那她再等会儿吧。
一炷香之后,二炷香之后,一个时辰之后,她查探了一下,空间灵泉物资系统一个没来。
在这等级森严,平民皆贫的年代,饿死她得了。
梁予兮扫了眼一众的牌位,将手中的牌位又用袖子擦了擦,恭敬的将它请到了桌上。
“行了,你们的意思我明白了。
我走了,我去等饭吃了,你们就等着被人当成柴火烧了吧,还一个个的挺值钱的,居然都是檀木牌位,只可怜了我爹,是杉木。”
梁予兮摇了摇头,要这些老祖宗有何用?
连唯一一个男丁都守不住,还叫什么老祖宗啊,干脆就叫老木头好了。
梁予兮跪到蒲团上,又磕了三个头,便离开了。
与其闹心的在这儿等着这群一点儿忙都不上的老祖宗们,还不如开开心心的回屋等饭吃呢。
梁予兮她不知道的是,她走后,那些牌位明显的躺下了几个。
这或许就是传说中的躺平吧,反正现在梁家有不孝子孙去操心了。
此时,梁母还在织布机旁辛勤的劳作呢,今日必须织出一丈布来。
昨日兮儿落水了她才发现,小丫头换洗的衣裳没几件。
必须给她做新衣裳了。
这几年净忙着织布攒钱给山伯去读书了,连唯一的女儿都忽略了,真是对不住她了。
翠姨从厨房出来道:“好用午食了。”
“好,兮儿呢?”
梁母梁母手中的活儿不停,出声问道。
“小姐?”
翠姨往院中瞧了一眼道,“小姐早上还坐在院中的呢,许是上床休息了吧,毕竟受了寒,身子骨还软着呢。”
“我去叫她。”
梁母说着,便来到了梁予兮的门前,轻轻敲门,问道:“兮儿,醒了吗?”
一首在等饭吃的梁予兮闻言,十分迅速地打开门道:“娘,我没睡啊。”
听到声音,梁母回头一看,好笑的问道:“予兮姑娘,你怎么在你哥哥的屋子里了?”
“来哥哥这儿找些纸墨啊。”
梁母奇道:“你从前不是舍不得用你哥哥的笔墨纸砚的吗?”
“娘,从前做的事是从前的事,现在做的事是现在的事。”
梁予兮说着,关上哥哥的房门,挽住了梁母的胳膊道:“树枝写字手疼,您看我的手心。”
梁母一看,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这是昨日救星哥儿时勒青的?”
“嗯。
不过,过几日就好了,没事儿的,我们吃饭去。”
“好,吃饭去。
昨日村正家送来了西只鸡,五十个鸡蛋做谢礼。
昨日杀了一只,明日再杀一只,给你补身子。”
“明日那只,还是等哥哥回来再杀吧。
剩下的两只养着,下的蛋我们自己吃,家里原本养着的六只鸡下的蛋还是留着卖,好不好啊娘亲?”
“好,都依你。
从明日开始,你一天两个煮鸡蛋。”
“不用了娘,还是一天一个就够了。”
母女俩说着话,来到了厨房。
见夫人与小姐都坐下了,梁母的陪嫁丫鬟翠姨,还有梁予兮的丫鬟铬烟便也都坐下了。
翠姨早些年嫁过人,只是没过几年好日子,男人便被一场风寒送走了。
翠姨因为没有子嗣,只便被夫家送了回来。
这一待便是十几年,翠姨与亲姨无异。
至于铬烟,那是从小便跟着她的,与她一起长大,情同姐妹。
梁予兮端起碗,先给她娘夹了一块走地鸡鸡肉后,自己才吃了起来。
这鸡,昨晚也是炖的汤,炖了半只,今天炖的便是另外的半只。
桌上除了鸡汤外,便是两盆子蔬菜了。
家里穷啊。
但大家却都没有歇着,如果想靠勤劳发家致富的话,那她们的村子可以改名叫富人村了。
但若是不勤劳的话,那就恭喜你早登西方极乐吧。
她们梁家,人口结构简单,梁母负责纺织织布;翠姨负责家里的各种家务,包括养鸡,种些门口的蔬菜;梁予兮与铬烟负责刺绣,绣些帕子丝绢荷包什么的,拿去镇子上的铺子里卖。
至于梁山伯则负责继承他们父亲的遗志,读书识字,研究河道水利。
时不时的外出,沿着河道随处而居,考察潮汛风向。
西九是他的书童,跟着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也不知道哥到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
梁予兮喝了口鸡汤后说道。
“他呀,快回来了,因为,尼山书院再过几日便要开课了。”
梁母眼中皆是期盼儿子归家的温柔。
梁予兮一动,是的,马上要开课了,她没必要再纠结穿剧这种既定的事实了,现在最重要的事,梳理剧情,苟住亲哥的小命儿啊。
有了亲哥在,这个家才有希望。
这个年代,家里没有男丁,那便会被人欺负,还会被人惦记着吃绝户。
而且哥哥对她那么好,得留着。
梁予兮几口扒完饭,从院外的树上折了根细树枝用刀削尖了底部之后,又去她哥的房间拿了刚才吃饭没带出来的纸墨砚,回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