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湿的溶洞内,石钟乳悬垂如倒悬的獠牙,水珠坠落在地的声响混着岩壁间的回音,像是某种诡异的韵律。
白归晨意识混沌地漂浮在梦境边缘,忽有一阵凄厉的哭喊穿透层层迷雾,如锋利的刀刃,在他的意识深处划出深深的伤口。
那是从未感受过的凄厉与绝望,当他想要集中精神听清女人在哭喊什么时,光怪陆离的梦境突然如镜子般破碎。
“唔……”白归晨喉间溢出一声微弱的***,想要挪动身体,却发现西肢仿若被无形的重物死死压制。
沉重感从骨髓深处蔓延,眼皮像是被铅块坠着,无论怎样努力都难以睁开。
鬼压床了吗?
过往类似的经历在脑海中浮现,白归晨强撑着涣散的意识,试图用意志力挣脱这诡异的束缚。
然而,那梦中的哭喊却如附骨之疽,每一次集中精神,都会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回响。
那是谁在哭?
难道是恐怖片看多了做噩梦了?
可我从两个月前开始就不看恐怖片了,连惊悚小说都没翻过,就是为了明天的高考。
等等,高考!
不会睡过头了吧?!
这一念头如惊雷炸响,白归晨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猛地翻身坐起。
双眼艰难地睁开,眼前先是一片模糊的黑暗,而后渐渐有光影浮现。
一盏沾满污垢的油灯在粗糙的石桌上摇曳,昏黄的光晕下,石壁上的水渍泛着幽光,空气中弥漫着潮湿腐臭的气息。
这……这是哪里?
白归晨的瞳孔骤然收缩,这里与他熟悉的卧室毫无相似之处。
石桌、油灯、潮湿的岩壁,一切都透着诡异与陌生。
他踉跄着站起身,双腿还未站首,突然与一双猩红的眼睛撞个正着。
那双眼藏在石桌阴影处,如两团燃烧的血火,透着冰冷的杀意。
白归晨只觉心脏骤停,双腿一软,整个人向后倒去,后脑重重撞在石壁上。
剧痛让他倒吸一口凉气,短暂的清醒后,更多的疑惑与恐惧如潮水般涌来。
幽暗闭塞的环境,肮脏破损的油灯,猩红妖冶的竖瞳,无一不说明他的遭遇有多么奇幻诡异。
幽暗逼仄的空间,残破的油灯,还有那妖异的竖瞳,种种迹象都指向一个荒诞却又不得不信的可能——他穿越了!
作为浸淫网文多年的老书虫,白归晨对穿越的套路再熟悉不过,可当这一切真实发生时,他却只感到无尽的恐慌。
好不容易摆脱当年那件事的影响,费尽心思让自己的生活变得好起来,可还没来得及享受,就被送到了这么一个阴暗潮湿、与怪物为伴的鬼地方,这叫他怎么能接受!
不行,必须得想办法回去!
白归晨咬牙扶着石壁站起来,尽管双腿仍在颤抖,他还是鼓起勇气再次看向那双眼睛。
在摇曳的灯光下,他终于看清了怪物的全貌。
那是一个人身蛇尾的生物,凌乱的长发下,脸颊布满幽绿色的鳞片,身上的伤口还渗着血,混合着污垢,显得狰狞可怖。
这一刻,白归晨深刻体会到,想象中的恐怖与现实的恐惧有着天壤之别。
那双猩红的眼睛仿佛能看穿他的灵魂,每一次对视,都让他浑身的血液几乎凝固,寒意顺着脊椎首冲天灵盖。
冷静!
白归晨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下意识握紧胸前的纯黑菱形吊坠。
这枚吊坠是他离开孤儿院时,吴女士留给他的唯一信物。
这么多年来,无论遇到怎样的困境,只要触碰它,内心的慌乱总会渐渐平息。
可这一次,吊坠带来的安抚效果却大打折扣。
就在白归晨努力平复心绪时,溶洞深处突然传来诡异的敲击声。
“咚,咚啪,咚啪咚咚……”那声音节奏怪异,像是某种神秘的信号,又像是死神的鼓点。
石桌后的蛇人听到声响,浑身鳞片竖起,发出一声刺耳的嘶鸣,如离弦之箭般冲向白归晨。
巨大的冲击力将白归晨撞飞,后背重重砸在石壁上,瞬间皮开肉绽,鲜血飞溅。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蛇人己经掐住了他的脖子,冰冷的手指如铁钳般收紧。
白归晨奋力挣扎,可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他的反抗显得如此无力。
随着呼吸越来越困难,眼前的世界逐渐模糊,西肢也变得绵软。
就在意识即将消散的那一刻,蛇人却突然松开了手。
白归晨瘫倒在地,剧烈地咳嗽着,大口大口地喘息。
还没等他缓过神,蛇人再次伸出手,一把抓起他胸前的吊坠。
白归晨本能地想要夺回,却听见“噗”的一声——那是利刃刺破血肉的声音。
白归晨惊恐地瞪大眼睛,缓缓低头,瞳孔颤抖地看着被蛇人破开的前胸。
剧痛、恐惧、绝望、寒冷如潮水般席卷而来,意识就像是汹涌浪潮上的一块浮萍,随着一个海浪翻卷,便坠入了无尽深海。
他又听见了女人的哭喊声。
那声音几乎要把他的大脑炸开,可依然阻止不了他的意识迅速坠入黑暗。
白归晨感觉自己在下沉,不断下沉,然而却什么都做不了。
他没有力气,只能感受着黑暗一点一点将自己吞没,绝望与无助感前所未有的强烈。
女人的哭喊在不断放大,在不断变得清晰,像是掷入水中的石头,在白归晨即将完全陷入黑暗的意识中荡起阵阵涟漪。
不要……死……我……愿意……交换……愿……祝福……他……哭喊中的字句断断续续,却像重锤般敲击着白归晨的心脏。
莫名的悲伤从心底升起,如同一双无形的手,将他从死亡的深渊向上拉扯。
不……要……死……我……不……想……死……求生的欲望在绝望中爆发,白归晨死死抓住那哭喊的声音,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见猎物己经奄奄一息,蛇人修忒鼻子里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满脸不屑地把手抽了出来。
一个无能的弱者。
他鄙夷地想着,顺手将那条吊坠扔回白归晨身上,动作像是在扔垃圾。
如果不是这个猎物很看重这东西,而他又喜欢用猎物在意的事物杀死猎物,他必然不会碰这廉价又有失身份的东西。
“嘶——!!!”
修忒转身朝最黑暗的位置,也是敲击声传来的位置发出一声嘶鸣,示意他赢了,可以放他走了。
然而,那里什么动静都没有传来。
“嘶——!”
修忒暴怒,提着油灯朝着黑暗冲去。
而在他身后,那条被他扔回去的吊坠恰好落在了白归晨的胸口,在黑暗的掩护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陷入白归晨的血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