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哑女惊春光绪二十七年春，青石板沁着晨露，罗家药堂的门轴刚响，十五岁的罗雁山已将药碾子推得飞转。
紫檀木柜里四百味药材泛着幽光，他闭着眼都能摸到当归的伞形花序、三七的铜皮铁骨。
"小先生！
"门帘卷起一团寒气，绸缎庄刘掌柜背着个裹红斗篷的少女闯进来。
少女双目如点漆，唇色却泛着青紫，喉间发出幼猫似的呜咽。
罗雁山指尖搭上少女腕脉，三重九候间觉出肝气郁结之象。
正要开口，却被父亲罗秉仁按住肩头："山儿，这病你来断。
"药堂忽地静了。
罗雁山望着墙角那尊祖传铜人，穴位上的金漆已斑驳，当年爷爷握着他的手扎下第一针时说过："医者眼中无男女，只有阴阳二气。
"他深吸一口气，银针在桐油灯上掠过，精准刺入哑门、廉泉二穴。
"且慢！
"刘掌柜急得跺脚，"我请了省城洋大夫，说这是失魂症要电击..."话音未落，少女突然呕出黑血。
罗雁山不慌不忙取来竹沥水，又往她舌下压了片老山参。
转头对八岁的儿子明轩道："取我去年炮制的九节菖蒲，要根茎相接处三寸。
"药吊子里腾起白雾时，门外马蹄声碎。
少女忽然睁眼，望着罗雁山腰间悬着的虎撑铃铛，泪珠滚落衣襟。
原来这虎撑是罗家祖传之物，当年她父亲中风，正是罗老爷子用此物叩穴救回。
三日后清晨，当少女清凌凌喊出"爹"时，刘掌柜对着罗家祖孙三代长揖及地。
罗雁山却在后院教明轩辨认新采的远志，晨光里那方"妙手仁心"的匾额被露水洗得发亮。
第二章 骨鸣惊风宣统二年霜降，罗家后院晒药场铺满金线重楼。
十五岁的罗明轩正用铜秤称量蜈蚣，忽听得前堂传来木轮碾过碎石的声响——盐商马家三少爷被藤椅抬进来，双腿裹着法兰绒毯子，却掩不住腐肉腥气。
"这洋医院的石膏拆了三月，反倒溃烂见骨。
"马老爷掀开毯子，少年膝弯处赫然露着森森白骨，蛆虫在腐肉间蠕动。
罗雁山却不看伤口，单盯着病人腰间悬挂的翡翠鸣虫罐："少爷可还听得见秋虫振翅？
"马三少混沌的眼中忽闪微光。
罗明轩注意到父亲指尖在病人足三里穴位轻按，皮肉竟发出空竹般的嗡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