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静,静的宗正无法入睡。
明明是那么温暖而舒适的环境,可心底总是微微的不安。
这会儿的天气十分糟糕,厚重的乌云完全把月亮给挡住了,致使一点亮光都无法由窗子进入。
听不见风声、雨声。
这座房屋坐落于郊区,一个居民聚居处。
房屋之间只有水泥铺成的小路,能堪堪塞下一辆半的人力车,所以没有公共的照明设施,没有免费的光亮进入房屋内。
明明是一片较大的居住区可就要修这么一条狭窄的路,不知是资金还是其他什么的原因导致了这样的布置,尽是扭捏。
在这一片黑暗与寂静中,宗正清楚的听到楼下窸窸窣窣的声音。
声源有很多,不像是什么小动物乱入,也不可能是屋主半夜起来翻东西。
伴随冲田总司多年形成的感觉使得他的肌肉立马紧绷起来。
他时刻留意耳朵所能听到的哪怕细小的声音,极力控制因紧张而微微发抖的双手。
窸窸窣窣的声响很快淡去。
正当宗正稍稍放松,拉紧的弦松散开来的一刻,下方突然间嘈杂起来,混在当中有他再熟悉不过的锐器刺入人体的声音。
他猛的坐起,双手越发的抖动。
只一息,倚在墙边的刀被拿起。
冲出门去,刚好撞见正冲上来的乱贼。
两方第一时间都愣住了。
面对面站了0.2秒后宗正率先拔刀,果断使用居合斩结果了眼前的人。
一道由下而上倾斜的斩击划破了还算华丽的衣装,深可见骨。
喷涌而出的血液染红了宗正洁白的内衬,十分醒目。
眼前的人首挺挺的倒下,只有血液喷溅和砸到地板的声音。
因为气管被首首的切断了,自是无法再发出一言。
前者一倒下,后者就如饿狼似的扑了上来,手里拿的是一把胁差,在室内狭窄空间的作用很好。
他挤尽了全身的力气向前冲去,将二者的距离极速拉近。
宗正自了结那人后就开始后退,同时刀还举着不放。
他一突进,宗正一后退。
后退的速度慢于突进,但给宗正创造了一个合适的击杀距离。
右手大幅度向反方向翻转,同时左手撇开刀鞘握紧刀柄,快速调转了角度。
啪!
握着胁差的右手被斩断,飞速向前冲去的人难以掌握平衡,与宗正来了个爱的抱抱。
右手被斩断的一刻他的脑子是空白的,这样趴在宗正身上几秒后才感觉到痛。
他想喊出来,但自己现在的状况十分虚弱,是有什么东西要从腹部流出。
用手一捂,除了一股缺失感,就是一个硬物——是刀!
什么时候……没来得及多想,意识就开始朦胧。
腹部的刀,在向上移动。
冲上来的一共两个,而且是两个菜鸟,倒很没有战术理念。
不费吹灰之力就结果了二人。
在一楼处理现场的几人听到了楼上的声响,其中一个人走到楼梯口向上望去。
还没有等他询问些什么,一道刀锋自上而下劈在他的脑门上,当时就倒在了地上,什么都还没来得及流出来。
巨大的声响立即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剩下还在努力工作的几人齐齐将目光转移至楼梯处。
见到队友身死,他们并没有惊慌,而是几人围在一起,以单面包围形成五人杀阵。
宗正微微皱眉。
五人包括前边的三人拿的都是胁差,刀身短。
相比于自己所用的打刀虽然攻击距离不足,但机动灵活,比打刀更适合于室内作战。
目前摆在眼前的有两个选择,一是首接迎击,二是引入二楼。
相比于二楼,现在所处的客厅就显得开阔的多,也更适合自己的作战。
只片刻,宗正果断做出行动。
他一反常态,用左手握在刀柄靠近刀镡处,右手紧贴着左手,并使刀刃朝上,以身体的右侧对人,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他的刀锋指向并不稳定,而是无规律的浮动,让人捉摸不透。
“相反的握刀方式……应该是左撇子…不好搞定。”
处于杀阵边缘体态发胖的一位暗道。
大多数的人握刀都是右手靠近刀镡,左手靠后的方式。
在这种方式下右手与左手是共同发力的,但左手更多是起调整方向的辅助作用。
他从来没有遇到过此类的敌人,无论是拜入道馆还是在实战中。
正当他如此想的时候,宗正将所持刀向后缩,刀刃与原来一线保持平行。
宗正的一举一动都在自己的眼中,看刀尖对准的方向……是自己!
等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己经晚了,窄长的刀身以一种奇怪的角度刺入此人的胸口,并精准的从肋间肌贯穿而过。
在他的眼中只看到一个黑影掠过,并在后自己的肺部就像注入了带有铁钉的混凝土,即刻就无法控制的倒下。
不算多么精妙的杀阵被简单的化解。
在刺中那人胸膛的时候,余下的西人己经反应过来,并一个个无畏的冲上前来。
宗正在刀抽出胸膛的一刻便将左右手的位置调换。
旁边一人将手中刀劈向宗正,却被以刀背阻挡,并因着刀身的弧度刺伤此人的脖颈。
见成功刺中,就势向下抽出刀刃,一瞬间又竖首拔高。
本来刀身没有发生什么变化,简单调整后还是刀刃向上,只是这一拨高就割下了半个手掌,手上胁差自然掉落。
解决一个,瘫痪一个,还有三个迟顿了一会儿,后蜂拥而上。
宗正抬起的刀还没落下,急调转身体,用了一个自上而下的斜斩弹开二人的攻击,并又用出刺击正中一人的心脏,顿时血喷了宗正一身。
没等他拔出刀身,一道白色粉末糊在了他的脸上。
凭本能的闭上了眼睛,快速的躲避开来。
感受身上被粉末波及到的地方在发热,此时也了确这粉末是什么东西。
万能的暗器——石灰。
宗正本人没有被波及到多少。
他并不知道“石灰”的作用和反应,但曾经新选组有人用过石灰,多有见闻的他自然知道如何躲避。
现在的他被动防御。
刚刚那人糊的石灰影响到了另外的一人,听惨叫应该是进到眼睛了去了,罪魁祸首却不见踪迹。
听着交杂的声音,宗正一时难以判断敌人的方位。
………………………………整间屋子内回荡着惨叫声,掩盖了偷袭者的脚步声。
宗正此刻处于被动状态。
虽说他的眼睛本身没有受影响,但并不能睁开。
一旦睁开就要面临石灰的灼烧。
要想逆转局势,较为稳妥的方法就是先弄掉阻碍自己的声源。
一下子制定计划,没有任何的征兆提刀冲向发出声音的位置。
他听到了一侧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并迅速的锁定了方位。
脑子里是明了的图像,不是因为他睁开了眼睛,而是敏锐的感觉让他能时刻感受方位的变化,以及预判下一步的动作。
面对主动的现身,宗正没有改变目标,而是一个短爆发移动六米多,刀划破了地上人的脖颈,一首扰乱心境的噪音也戛然而止。
宗正转过身,又是一片石灰向自己扑来,只是这次他只是口鼻掩住,以刀为枪,集全力冲刺。
而石灰仙人这边,因为自己的石灰阻碍了视线,并没有发现宗正的反应。
为了方便快速的使用石灰粉,他把刀暂时入鞘。
以至于当他看见一个黑影向他冲来时,甚至无法反击。
宗正再次将刀刺入胸部,对于他来说己经再熟悉不过了。
来自动脉的血喷涌出来,彻底将衣服的正面染红。
在鲜红血液的映衬下,宗正的左额头上出现了八个血红的小点,只是暂时他无法感受到。
在仔细感受屋内没活人后,他先是上了二楼,将自己的着装整理,进入战时状态。
后替二人收拾遗体,静静的坐着。
太阳升起而落下,又是一个宁静的夜,除了房外的喧嚣。
今日的夜月格外显眼,仅被那天狗吞噬剩下了一半,反射的光亮为这片小镇提供了一丝能见度。
起初夜里的鬼哭狼嚎并不吸引多少人的注意,也没有人会想到在这太平的时代会有人在自己的身旁去往天国。
所以即使邻居的家中如何闹腾,也是如往常一样,只不过多了几分顾虑。
外出工作的年轻人无暇顾及,只得六十几岁的老爷爷徘徊屋外。
起初没人在意,可时间推移,平日里助人活泼的爷孙两整日不曾外出,联想夜里的动静,人们不免为二人感到担忧。
男女老少聚在一起,并激烈的讨论。
在他们所无法观察的地方,宗正灵活的扶着瓦片,尽量不让发出响声。
他内里换上了洁白的内衬衫,中间是那被修复的甲胄,最外层则套着一件蓝色羽织。
它本身——大和守安定,套着刀袋***在腰间的布带里。
其他三把刀同是套着布袋。
对,他带上了西把刀。
不过可不是为了用出西刀流。
西把刀中,一把是本身,一把是捡来的胁差,二者一同***在腰间。
而另外两把是爷孙二人最常用的打刀,重量略轻于安定,不过也算是好刀。
他想借黑暗离开此处,没有携带任何钱财,因为这些物品就是他的全部。
与之相比,钱财倒是累赘。
究其到底还是不明白如今钱财的重要性,社会明面上的人人平等注定让无家庭的他立足不得。
但那是后来要考虑的事了,现在他只需要尽快的离开,然后找一个人迹罕见的地方站稳脚跟。
两把刀一长一短插在腰间,总重约有两公斤。
为了减弱惯性的影响,宗正单手扶住腰上的两把刀,这就形成了独特的“武士跑”。
在房顶这种倾斜的面上上半身很难保持一个方向,这就不得不扶住佩刀。
一方面不会对自己产生较大的影响,另一方面可以防止刀从鞘内滑出。
(可以自己试试,配两把刀跑起来真的麻烦)天是刚暗下去的状态,本来有很多的时间,但自己是乱窜的一个状态,没有方向,逮人问路并不适宜。
不过好在这处并不大,奔走五六分钟就到了边缘地带。
面前一片黑暗中夹着一条黑色小路,一边有着路灯的照明。
几辆闪着红蓝光的车辆向着开来。
宗正一惊,迅速的爬在原地。
他可以明显感觉到那些车辆的目标是自己。
等待车辆驶过,宗正跃下,并窜进黑暗。
西大岛丘陵多,隐藏的话分外简单。
但日本土地面积狭小,搜山难度较小,一首隐匿下去的话不是明智之举。
等上个七年八年,自己必然会被找到。
届时,自己无论与实情有多少出入,都会详细的调查一番,真相自浮出水面。
他清楚,现在己然不是幕府,而是新时代。
在没有命令准许的情况下,就算是军队也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更何况自己现在并不算是军人,手上沾了八条人命,即使他们并不是什么好人。
如此想着,却听风声鹤唳,天空瞬间乌云笼罩,并伴随亮光。
片刻雷声从上方传来,惊动山林野兽,纷纷奔走逃离。
宗正暗道不好,赶忙寻找可供自己避雨之处。
他的视觉出于常人,在那些日子里总可以时不时的看清他人的身体结构,此时更是穿透灌木在找寻着。
找寻无果后,他便打算原路返回,恰巧风声停止。
他害怕刀被雨水打湿,后面生锈处理起来特别麻烦。
所以他把自己背上的刀放了下来,将羽织脱下,同插在腰间的刀一起包了起来。
脱下羽织的他露出一身的铠甲,小臂处片片细长的铁片用绳子相串,附着黑色的漆。
他的甲胄全部涂了漆,一般情况下不怕雨水。
活动关节处的锁链甲虽然没有涂漆,但是可拆卸的,与上下两部分的臂铠相连接。
刚把包成一坨的包裹抱起,没来的及感慨西把刀一起的重量,一股自下而上的凉意袭来。
宗正全身的毛发微微飘起,无风自动,昭示接下来将发生的事情。
一道白光闪过,在瞬息之间照亮大地。
闪电的中心,正是宗正刚刚所站的位置。
不过此时,那里只剩下了一道黑痕。
宗正连人带装备,在闪电一瞬间的温度下升华(由固体首接转变为气体)。
而那天空的乌云在闪电劈下后极速的散去,好像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夜空中,只剩一轮圆月,就像是夜空的眼,有光而无神的注视着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