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闲先生，你又在帮小乞丐乞讨。”
只见一堆头发凌乱，衣衫褴褛的乞丐堆，盘坐着一位男人。
这人年龄瞧着二十三西，相貌儒雅，一头长发并未束起，而是随意披于耳后，身穿一身天青色衣袍，给人一股清风霁月之感。
而他面前放着一个缺了口的碗，里面有五六枚铜板。
他叫青阳，是一个长生者，至于活了多久，他也记不住。
如今在忘川镇开着一家酒舍，酒酿的不错。
酒舍开在镇子东边的竹林里面，院子门口种着两棵桃花树。
本镇老一辈的人都知道此人。
因他曾经做过教书先生，传着传着，都叫他竹闲先生，大多并不知道他的本名。
青阳对丢铜板的人颔首一笑，低头将铜板放入一个破旧的钱袋之中。
一个小乞丐从远处快速地跑过来：“先生，你看这是落月派招收弟子的告示……”他凑近又道：“你说我能不能加入落月派?日后成为大侠……兴许还能得到仙缘，成为仙人！”
本州偏僻，物资匮乏，最大的武林门派便是落月派。
大州资源雄厚，灵气充足，诸多修仙者，可移山填海，御剑飞行。
青阳听着他的话，缓缓起身，主动让出位置：“与其想，不如去试一试。”
他摸出几枚铜板，弯腰放在碗里。
小乞丐紧紧地捏着告示，眼底闪过炙热：“先生！
我会试一试的！”
青阳听见身后的声音，淡然一笑，那双幽深的眸子却没有半分波澜。
他买了一扇排骨，慢悠悠地走回酒舍，正准备推开门。
从天上掉下来一个人。
青阳下意识地抬手一接，一个两三岁的孩童，稳稳当当的落在他的怀里。
他后退一步，昂头看向天空。
天降孩子?孩子却不哭不闹，紧紧抓着他的衣服。
青阳活了几万年，几十万年，亦或者几百万年……却从未养过孩子。
有道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他将排骨先放入厨房，这才打量孩子。
怀中的孩子有些眼熟。
细细查看，原是一个故人。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孩童模样。
青阳将孩子举起来，顿时便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自己那个傻徒弟在异世的时候，为了拯救世界，连带着三位好友身受重伤，消亡前，将周身剩下的灵力，注入三人的体内，利用自己的力量撕破空间。
至于徒弟的那三位好友，他曾送与三人一段缘分……这孩子……阴差阳错的，与他也有师徒缘。
只是，明天会不会又天降孩子?“你姓李。”
青阳举着双手托起孩子，思索片刻：“身世凄惨，兄弟背叛，妻子被抢，身中剧毒……”“此刻记忆封闭，忘记前尘过往……愿未来，诸事皆宜。”
“那便叫相宜。”
他余光一瞟，落在池塘里的游鱼：“村里孩子都有一个小名，说是好养活……小鱼?既然你没有出声，权当你同意。”
半空中的孩子认真看着他，一双眼睛幽亮，哼唧了一声。
不知道是开心，还是开心。
青阳将孩子放下，思索道：“为师也不会带这么小的孩子……”“放心，在为师手里，绝不会让你英年早逝……死了也能给你救回来！”
他顺势坐在竹椅上，拿过一旁未看尽的书。
今日，风和日丽，青阳再次收了一个徒弟。
似乎什么也没有改变，又好似无形之中有了改变。
一贯冷清的院子偶尔有了一声哭闹。
春桃开了又谢，今年门口的桃树结了桃。
“师父！
小邋遢把你的身体给折啦！”
“师父！
你快去！”
青阳拿开脸上的蒲扇，斜睨了他一眼：“师父身体怎么了？”
如今的李小鱼己经五岁，长得奶呼呼的，再加上那一双好看的眼睛，让人忍不住捏一下脸。
李小鱼从身后拿出一节桃枝：“师父，你不是说你是桃花精吗？”
“门口的桃树就是你的本体?”他望着手里的桃树抽噎一声：“你会不会死啊？”
青阳拿过桃树枝，微微挑眉。
当初懒惰，为了让李小鱼给桃树浇水，随口捏造了理由……没想到这孩子极度认真，又怕冻了，又怕旱了，逢人就说自己师父是棵桃。
李小鱼见他不出声，眨了眨眼：“师父，你为什么不说话，我不要师父死！”
青阳回过神，一脸黑线：“师父也不能死……”他往后一躺，轻叹一声，抬头望着天出神。
人人都想长生……最长生的他，却看不见尽头。
身为天地法则，万物之源，还得维护世界平衡。
他曾看见一方世界，人人都痛恨上班，加班。
他这算是，自诞生之时，便肩负着万物……这班没有尽头，用年轻人的一句话来说，天选打工人。
真天选的。
李小鱼走过去，首接趴在他腿上：“师父，你要长命百岁……”青阳回神，屈指敲了一下他的头：“孽徒?你咒师父?”他将他抱在腿上坐下。
李小鱼抬手揉了揉脑袋：“师父，你不是说你三十又五……长命百岁，为什么是诅咒。”
青阳轻哼道：“因为师父还能活……活很多年。”
他抬头望了一眼太阳：“这个点，豆腐西施的豆腐脑，己经出锅……买两份来。”
李小鱼一听豆腐脑，从他腿上滑了下去：“师父，我这就去……”他拍了拍身上的小荷包：“我还有钱的！”
青阳微微挑眉，疑惑问道：“你从哪来的钱?”李小鱼极为骄傲的叉腰：“跟乞丐哥哥一起做工啊……”他拿过一旁的茶杯，放在地上演示：“坐在这里，就有钱诶！”
“乞丐哥哥还给我画了脸，说那样好看。”
青阳扫到地上的茶杯，眉头一皱：“你当乞丐?”“那不叫乞丐……其中一个大叔说，这叫自由流动生存探索者！”
青阳抬手按了按额头，抬手道：“那壶酒送去张伯家，收十文。”
李小鱼拿起酒壶，放进斜挎的包里：“师父，我去去就回！”
“你睡午觉吧。”
青阳摇了摇扇子：“去吧，去吧。”
待门被关上。
他消失在躺椅，转瞬之间，来到虚空。
“这方世界的灵力正在逐渐枯竭……”光亮一闪而过，一道人影悄然出现：“主人。”
青阳扫了一眼自己的剑灵，淡淡道：“地核之力，出现了问题。”
所谓地核之力，正是一片大陆的生机，若是这片大陆失去平衡，地核之力衰竭，世界便会出现灾难，企图自救。
无法自救，便会消亡。
湮灭抿了抿唇，欲言又止：“主人……沐泽便是为了地核之力不被掠夺……身死道消。”
青阳默然片刻，良久才道：“嗯。”
他张开掌心，属于自己那位大徒弟的印记，己经消失。
青阳恍然想起，那日也是这样的风和日丽，牵着沐泽的手说：师父带你回家。
如今他最喜欢的桃树结了果……却没有人说：师父，今年的桃子要酿酒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