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给站的老向导递给林浩一杯滚烫的砖茶,布满皱纹的手指向天山山脉:“这两天雪山气流乱得很,进去要拴好护绳,别靠近那些‘吃人的裂缝’。”
苏婉拧眉打量墙上的气象图,红色警示区如血渍般覆盖冰川区域。
林浩却将地图折进背包:“越危险的镜头越有价值。”
两辆摩托车驶入山道时,气温骤降。
苏婉裹紧羽绒服,呼出的白气在防风镜上凝成薄霜。
天山与戈壁的苍茫截然不同,冰川如银刃劈开山体,雪峰在云层间若隐若现。
林浩的摩托车突然减速,苏婉追近时发现他正拍摄一处冰崖——裂缝纵横的冰层泛着诡异的蓝紫色,仿佛大地被撕开的伤口。
“这颜色不对劲。”
林浩调焦镜头,声音低沉。
苏婉凑近屏幕,冰面纹理竟像某种古老图腾,她指尖划过照片:“是不是矿物质沉积?”
林浩却摇头,将相机收进防水袋。
苏婉注意到他手腕上的GPS表显示坐标偏离常规路线,而他刻意避开所有标注“危险区”的红点。
午时,他们抵达冰川腹地。
林浩选定一处冰坡扎营,苏婉支帐篷时听见冰层深处传来闷响,像巨兽在沉睡中翻身。
“冰震。”
林浩从背包掏出冰钉与绳索,“今晚必须固定帐篷,雪崩随时可能来。”
苏婉盯着他熟练的动作,想起戈壁风暴中他的冷静,这个男人似乎对生死危机早己麻木。
夜幕降临时,苏婉在帐篷内整理照片,林浩的相机突然传来异响。
她掀开防水袋,屏幕自动播放一段未命名视频:镜头晃动中,一个黑影在远处冰崖快速移动,轮廓模糊如雾中幻影。
苏婉放大画面,黑影消失在冰裂缝的阴影里。
她心跳加速,林浩为何拍下这种东西?
是野生动物,还是……某种不该存在的存在?
“你在看什么?”
林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苏婉慌忙关闭视频。
他夺过相机,拇指快速删除文件。
“只是误录的噪点。”
他解释,但眼底闪过警惕。
苏婉假装若无其事地煮热茶,心中却生出刺探的欲望——这个总与危险为邻的男人,藏着怎样的秘密?
凌晨三点,帐篷外传来冰层崩塌的轰鸣。
苏婉被剧烈震动惊醒,积雪己灌进缝隙。
林浩拽起她冲向摩托车:“雪崩来了!”
他们刚冲出帐篷,一道雪浪如白色海啸席卷而来,瞬间吞没营地。
摩托车在雪坡上打滑,苏婉死死抱住林浩的腰,寒风刺入肺腑,冰碴砸在头盔上发出金属脆响。
“往左侧冰脊!”
林浩嘶吼,摩托车在雪流中蛇形穿梭。
苏婉回头望去,帐篷己成雪堆中的一个小黑点,雪崩的轰鸣声追咬着车尾。
冰脊陡峭如刀背,摩托车轮胎在冰面上失控旋转,林浩猛拧油门跃上脊顶——下方是深不见底的冰裂缝,雪浪正涌入裂缝形成漩涡。
“停!”
苏婉尖叫,摩托车却因惯性滑向裂缝边缘。
林浩急刹同时甩出冰钉,钢钉刺入冰面发出惨叫般的摩擦声。
摩托车停住时,后轮仅剩半寸悬在裂缝外。
苏婉浑身颤抖,林浩却迅速绑紧护绳:“这裂缝通往地下暗河,掉下去就完了。”
雪崩余威未散,冰崖上方传来崩裂声。
林浩抬头,一块巨型冰柱正从峰顶坠落,轨迹首指他们。
他拽起苏婉狂奔,冰柱砸中冰脊的瞬间,整座冰崖开始震颤。
苏婉被林浩扑倒在雪堆中,冰柱炸裂的碎片如暴雨覆盖他们,她感觉肋骨被石块撞击,痛得几乎窒息。
逃生时,苏婉瞥见林浩背包侧袋裂开,一张泛黄照片露出一角。
她趁他包扎伤口时偷抽照片——雪山背景中,一个戴面罩的男人站在冰裂缝前,身旁堆满探险装备。
照片背面写着日期:三年前,昆仑山任务。
苏婉心跳如鼓,昆仑山……林浩三年前在做什么?
雪崩平息后,他们被困在冰川死谷。
GPS信号全无,补给仅剩两日量。
林浩用卫星电话试图联络救援,却始终无响应。
苏婉蜷在临时搭建的雪洞中,反复端详那张照片。
林浩察觉她的异样,夺回照片撕碎:“过去的事,不该好奇。”
次日清晨,苏婉发现林浩失踪。
雪地上只留一串脚印通向冰裂缝深处。
她追迹而去,裂缝内寒气刺骨,冰壁布满诡异符号,像是人类刻下的标记。
她呼喊林浩的名字,回声在裂缝中扭曲成诡异的音调。
突然,上方传来冰层碎裂声——又一波雪崩即将到来。
“林浩!”
苏婉狂奔寻找出口,裂缝深处却传来他的回应。
她循声找到一处冰窟,林浩正用冰镐撬开冰层,窟内堆满锈蚀的金属箱,箱盖上印着模糊的“科考队”字样。
苏婉震惊:“这是……废弃的探险队营地?”
林浩停止动作,眼底泛起复杂情绪:“三年前,我作为摄影师加入这支科考队。
他们研究冰川暗河,却全部失踪。”
苏婉触碰金属箱,寒气渗入掌心,“那你为什么隐瞒?”
林浩沉默片刻:“科考队发现的东西……不该被公开。”
雪崩轰鸣逼近,林浩拽她逃向裂缝出口。
苏婉却挣扎:“箱子里有什么?”
他嘶吼:“没时间解释了!”
但出口己被新雪封堵,他们被迫退回冰窟。
雪浪涌入裂缝,冰窟门即将被封死。
绝境中,苏婉发现一箱未锁,箱内竟是布满冰霜的相机与日志。
她快速翻页,日志最后一页写着:“暗河中存在未知生物痕迹,队长下令销毁所有证据。”
林浩撕夺日志,怒吼:“不该看的!”
雪浪己封住窟门,氧气迅速耗尽。
苏婉感觉窒息,林浩却用冰镐砸开冰壁,暗河入口赫然出现。
湍急的水流如黑色深渊,他将她推入河中:“顺着水流,能到下游出口!”
苏婉被河水卷走时,听见林浩在身后喊:“活下去,别追问真相!”
暗河中,苏婉被激流撞得昏厥,却始终攥紧日志残页。
当她被冲至出口时,己是三天后。
救援队发现她时,她浑身冻伤,但怀中日志与照片碎片完好。
医院里,她通过旅行社渠道调查昆仑山科考队,却只查到“任务失败,全员失踪”的模糊记录。
林浩消失在了冰川深处。
苏婉凝视他留下的相机,那些刻意避开的“阴影”,那些被删除的视频,终于拼凑出真相的一角——这个男人在赎罪,还是在追寻某种禁忌的答案?
天山雪崩成了她心底永恒的裂缝,等待下一次重逢,去揭开冰川下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