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廿三,小年夜。
金陵城飘着细雪,绣坊檐下的红灯笼被风吹得摇晃,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沈知棠跪在绣架前,指尖被银针扎出细密的血珠,她却恍若未觉。
“沈姑娘,东家让你去前厅。”
管事嬷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几分古怪的迟疑。
知棠抬头,睫毛上沾着未化的雪粒。
她今年十八岁,眉目如画,却因常年低眉顺眼,总透着一股子清冷疏离。
“嬷嬷,可是我的绣样出了问题?”
她轻声问。
嬷嬷没答,只将一件半旧的棉斗篷塞进她怀里:“披上吧,贵人指名要见你。”
前厅炭火烧得极旺,知棠一进门就被热气扑得眼前发晕。
她尚未站稳,便听见一道冷冽的男声——“抬头。”
那声音像刀锋刮过冰面,知棠浑身一颤,下意识攥紧了斗篷边缘。
她缓缓抬眼,正对上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
厅中太师椅上坐着个年轻男人,一身玄色大氅,腰间悬着把乌金鞘的短刀。
他生得极俊,眉骨却有一道疤,生生将那份俊美劈出几分戾气。
金陵陆家少主,陆烬。
知棠的指甲陷进掌心。
她认得他——十年前那个雪夜,她被父亲罚跪祠堂,偷偷溜出去给墙角快冻死的流浪少年送过一碗姜汤。
少年烧得糊涂,却死死攥着她的手腕说:“我叫阿烬……来日必报此恩。”
而今,恩人成了索命的阎罗。
“沈知棠,年十八,原苏州沈氏嫡女。”
陆烬指尖敲着案几,每说一个字都像在念判词,“沈家谋逆案后,你被没入绣坊为婢。”
知棠的脊背绷得笔直。
十年了,第一次有人当面揭开这道疤。
“陆少主若要查旧案,该去官府调档。”
她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奴婢如今……只是绣娘。”
陆烬忽然笑了。
他起身走到她面前,玄色大氅扫过地面堆积的雪水,发出细微的黏腻声响。
“从今日起,你不是了。”
他抬手捏住她下巴,拇指重重擦过她颈侧一道淡疤——那是幼时她翻墙给他送药摔的,“跟我回陆府,做我的妾。”
满厅死寂。
绣坊东家手里的茶盏“啪”地砸在地上,滚烫的茶水溅到知棠裙角,她却感觉不到疼。
纳妾?
沈家女儿给仇人做妾?
“陆少主说笑了。”
她猛地后退半步,“奴婢卑贱之躯——”“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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