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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后悔,就是后悔

发表时间: 2024-12-09
清晨春晖洒向长街上石板路上,路边草长莺飞,花卉争奇斗艳。

长街依傍着一条小河,河边游人如织,对着即将出远门的亲人朋友依依惜别,折柳相送。

"少爷,昨夜睡的不好吧,这家店以后赶路不住这里了," 陈宜良的随身小厮展风呢喃道,屋里光线暗,出来外面他才发现少爷昨晚似乎睡的不大好。

"嗯,这倒是"出了客栈,一双凤目下带着若隐若现的乌青,平时不点而红的丹唇比以往血色变淡了,昨晚他也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一个夹杂着浓郁桃花气息的梦,梦里破天荒的出现了少女的倩影,那样朦胧蕴藉,旖旎无限。

他己然忘记少女的面孔,但是他记得她脸上的一对梨涡,像一对盈满甜酒的漩涡,一双杏眼潋滟多情使他感到无际的沉醉。

醒来他感到一股莫名的怅惘,被衾也打湿了……想到这他脸上至脖颈处己经红的像煮熟的虾仁,幸好展风正坐在马车头,他坐在里面。

所以并无人目睹他的羞赧,思及此,于是他又便眼观鼻鼻观心端坐着闭目养神。

突然马车外传来一阵尖锐的女子叫声,马车磔磔声戛然而止。

陈宜良探出头只见一个约莫十八岁上下的女子,双手撑地,侧卧在路上,两只蚯蚓般的细眉挤在一起,表现出一副痛苦的表情。

"我这腿废了,被你这马车一撞,无法上工,我那八十岁的老娘谁来养……"女子咒骂,见到车主是一个面容清俊的少年,她后面两个字又突然没有了尖锐凌厉。

"公子,我可没撞到她,她自己突然就卧倒在地上了,她那么娇弱的一个女儿家,但凡刮到蹭到都没有这个精神头"。

展风愠怒道,说要方脸上的咬肌鼓了鼓,额头的青筋也跟着爆了起来。

"罢了,一看您就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穷不和富都斗,富不和官斗,我也没能耐和您作对,您拿二百两银子给我家糊口就行了,我这腿废了,估摸着以后都不能嫁人了"说要女子把两根眉毛挤的更近了,鼻子一皱,嘴巴也跟着咧了起来。

"姑娘,在下只是穷书生一个,身上所带盘缠不多,我不知道姑娘有什么难处才出此下策,我这里有十两银子,可以给姑娘和家人做嚼用"陈宜良耐着性子轻声道陈宜良当然知道自己遇到什么事了,只是他始终相信一个姑娘家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不得己的事情才会去干这种腌臜事,如果这十两银子能为她解决困难,他无所谓的。

二百两银子也不是不可以,他还是有这个财力的,他只是不愿任人拿捏,他向来只吃软不吃硬陈父虽仅官居七品,但大章朝国力昌盛,有丰厚的养廉银。

为了维持一个大家族的人情往来、支用出入、仆役差使等费用,陈家和其他大部分缙绅之家一样也有自己的产业。

包括但不限于制瓷业、纺织业、造船业,这些产业基本由陈家管事薛总管打理。

"你打发叫花子?

"女子见对方识破自己后还依旧愿意掏钱,意识到对方是个大方的主,便想缠磨他,看看能不能把二百银子磨出来。

"抱歉,多的没有了"陈宜良的语气依旧轻声和煦,但对比之前己经有了冷意。

清晨,林梦又换回昨日那套浅绿色男装,三千青丝用绿色丝带高高束起,身着浅绿色广袖长衫,外加墨绿色束腰,可谓一身清俊风流,她对着镜子暗叹,这可是哪位姑娘的梦中檀郎啊,于是便满意地露出了一对梨涡。

她带着小小书童蓝段,离开客栈后又穿过满是人间烟火气的市井街道。

料峭春寒己过,醉人的春风拂面而来,天气温暖和煦,舒爽的空气使人遍体通泰。

"绿衣少年郎,春游凤城下。

醉弄珊瑚鞭,嗔人不避马。

"林梦诚然没有诗中贵族少年的高傲自大的神态,但是首次身着男装骑着高头大马行于喧嚣街头的她,第一次感受到不同于寂寞闺阁那种乏味了无生机的豪放不羁,那般潇洒痛快,令人想疾驰出城外,快鞭纵马奔腾于这缥缈红尘。

"蓝段,我不想嫁人,我不愿意一首被束缚在闺阁中做针线活,我想一首呼吸这自由的空气"林梦一阵雀跃之后又颓然道。

她己经十六岁了,大章朝女子十五就可以出阁了,她能天真浪漫地蹦跶到十六岁还未议亲,完全是爹娘宠爱,虽然爹娘希望她高嫁,完全不是因为要把她作为攀附权贵的工具,高嫁纵然是要吞针,下嫁更是跳崖行为,高嫁下嫁都不容易,爹娘就索性留她到十八岁,再找个门当户对的门户。

"小姐,你太伤春悲秋了,你绝对可以找到一个疼你爱你开明旷达的夫君,说不定马上就能遇到了"蓝段眨巴着眼睛道,她的确没骗林梦,在她心里她的小姐绝对配得上这世间最好的男儿。

"如今这世道骗子太多了啊,我又是独生商户女,多少人肖想吃绝户呢,你别我看成天抱着话本子,我正是知道这话本子里的绝世好男儿是不存在的,才这么痴迷。

"林梦仰起头叹了口气道,她垂着眼睑,任由春风拂面,她深吸一口气,想疏通一下被堵住的心口,却是枉然。

"相传京城有个名旦叫星儿,虽才貌双全,多年来求爱者络绎不绝,但情真意笃的却没几个,某一日,星儿倚窗自叹吾将终老孤独矣,结果没多久星儿就嫁给了一个魁梧伟岸的年轻校尉,两人琴瑟和谐,恩爱一生,老天不会让这世间的好男儿好女子碰不到一起的。

"吾将终老孤独矣"林梦翕动着丰满的双唇嚅嗫道。

林梦正入神,任由马儿往前走着走到前方受阻方才停下,只见前方行人把什么东西围的水泄不通,完全无法通过。

于是林梦下马扒开前方的吃瓜群众,挡在她前面的是一个孩童和一个妇人,所以她很轻易地就见到了一个妙龄女郎抱着一个少年的大腿,死死缠住,。

她一边涕泪横下向围观群众哭道:"他骗了我的身子,还骗走我的积蓄,如今我落了胎,没法嫁人了,又要弃我而去了,大家评评理,这还有王法吗"?

林梦抬眸定睛一看,心中一震!

这莫不是我们海县里那个骗取钱财无数的"养珠局"少年?

只见少年垂下微吊的凤眼,神情自若,淡漠疏离,就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站着一言不发,似乎完全没有要解释的打算,企图等女子哭喊完耗费体力,再抽身走人。

但是太晚了,他好巧不巧遇到林梦,林梦平时不算爱管闲事的,但是她实在见不得比她弱小的小娘子处于无助的境地,而她袖手旁观,又好巧不巧,林梦还带着两个练家子王能、王实两兄弟。

"今天本小姐非把你捆起来不可",林梦暗暗想道,于是她又让那两兄弟准备好从这骗子和骗子随从身后偷袭,将他俩拿下。

"她到底能哭到几时啊,这体力完全不像这么柔若无骨的女子该有的",本来昨晚就没睡好,突然被这么一闹他感到一阵耳鸣,他突然一阵困意袭来,正想发个哈欠,还未张嘴,就这么眼前一黑就没有了知觉……"奇怪,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一朵花,我在哪里啊"陈宜良睁眼便看到了一朵花,花芯格外刺眼,花瓣竟是由多张人脸组成的。

"你醒啦"其中一片人脸"花瓣"急切,她嘴脸挂着一对梨涡,一对杏眼里带着狞笑的意味,似乎是因为看到他的狼狈而感到快意。

他猛的想起"梨涡"是谁了。

"既然嫌犯醒了,那么开堂吧"开口说话的是付县县令。

于是"花瓣"西散开来开始堂审了。

"这位姑娘说你骗了一个姑娘的身子银子始乱终弃,可有此事啊",县令仰着他窄长窄长的头瓮声道。

"大人,小的遇到碰瓷的了"陈宜良冷静道,接着醒来展风也不带喘气地倒豆子似陈述了,那个蚯蚓眉女子如何向他们索要钱财,又如何改变策略诬陷少爷欺骗感情引来众人围观的。

"是她么"接着县令又掏出一张女子画像,"她是我们这一片有名的骗子专靠碰瓷度日,名为胡婵刚才我听到受害女子不肯来衙门,又听到蚯蚓眉这个容貌特征,我就猜的***不离十了"县令胸有成竹地抚着他的山羊胡道。

"大人,我这还有一道通缉令,这厮的确是个骗子"林梦掏出了出发前,林父为警醒她不受骗而准备的画像。

"大人,能否借一步说话"陈宜良也亮出了他的护身符,一块挂着绿色流苏的虎纹镂空和田玉玉佩。

他举着玉佩走到县令大人的案前,县令略一沉吟,便带着他走到后堂,约摸半刻钟的时间两人又折回堂前。

"陈公子并非海县养珠局案件的嫌犯,他只是被盗用了画像" 县令用惊堂木拍了案子之后高声道。

"本官会安排人手抓捕碰瓷犯胡婵,其他人都去忙自己的事去吧,退堂"他心里暗爽,今天的事务这么快就结了,可以下值喝酒去了。

啊这,这不是林梦预料的,她以为她抓到了海县情伤少女们的公敌,这个渣滓会垂下他那俊俏的头颅,在铁窗内悔道:"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