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时节，杨絮纷飞，空气里密密麻麻的杨絮里包裹着灰尘和花粉，它们搭着风，往人们眼睛和鼻孔里钻，恼火得很，让行人不得不戴上口罩。
赶上春雨连绵的时候，杨絮脏兮兮地在路上和屋顶打滚，配合着泥泞，X城角落的贫民窟从头到脚都是肮脏的模样。
傍晚，路口的灯又坏了，偶尔闪烁着昏黄的灯光。
普通人都默契地躲进房子里，因为黑夜即将到来，贫民窟的人命最贱了，死了便是死了，没有几把刷子的人都不敢一人独行黑夜。
巷口，一个清瘦的短发少年，戴着黑色口罩，只露出冷峻的眉眼，一个人走入无人黑巷。
然后就是熟悉的剧情，两三个壮汉围住少年，想要劫财，如果口罩下的少年颜色好，也可以顺便劫个色。
“滚。”
少年的声音低沉嘶哑，面对身形比他壮硕的大汉，丝毫不怵。
独眼壮汉掏出匕首，想给没见识又狂妄的少年开开眼。
但少年的速度更快，壮汉刚掏出的匕首，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头***了他另一只完好的眼睛里，他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动作间，少年虎口处的幽灵标识露了出来，其他想要帮忙的人一脸不敢置信，重新看了眼在他们眼中瘦弱矮小的羊羔，确定少年手上的纹身无误后，他们丢下惨叫的同伴，赶紧逃命去了。
贫民窟内没有法律，没有秩序，只有弱肉强食。
其中最强势的组织就是经营地下钱庄和其他地下黑产的幽灵，他们所有成员的虎口处都有幽灵的纹身。
在地下，可能还有其他组织的成员，试图挑衅他们遇到的落单的幽灵。
但在地上世界，没人敢去招惹身手过人并且杀人不眨眼的幽灵们。
少年熟练地从倒地挣扎的壮汉身上掏出钱包，拿走里面所有的现金，将空空如也的钱包丢到壮汉的脸上。
喑哑的声音响起：“你的买命钱，我收下了。”
少年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冷冰冰的话仿佛蕴含嗜血的杀意。
瞎眼的壮汉噤若寒蝉，即使疼痛也不敢发出任何声响，用手摩挲着流淌着泥泞污水的道路，爬走了。
少年走进小巷深处，在一扇平平无奇的棕色铁门前停步，按响门铃。
一声慵懒男音从门铃处传出：“谁？”
“叶絮。”
“哎哟，稀客呀。”
伴随着男人的笑声，大门打开。
少年径首走入，停在坐着轮椅的男人面前：“我需要一个经得起查的新身份。”
“你的声音怎么回事？”
“我把自己毒哑了，我需要一个男性的清白身份。”
男人难得严肃神情：“叶絮，你想做什么？”
叶絮掏出一枚精致的藤蔓印章，丢到男人面前：“我有办法混进庆桐大学，只要有一个新身份，我就可以杀了那个人和他的同伙。”
廖尘沉默片刻，厉声问道：“这么多年，你还没有放下吗？”
“不可能放下。”
叶絮这么多年，只要一闭眼，脑子里就是当年的大火，那场火烧尽了她所有的希望和情感，唯一支持她活到现在的，只有复仇。
“叶絮，你要知道，一旦混入庆桐动手，你便没有回头路了。”
“阿叔，从我当杀手开始，我就己经没有回头路了。”
杀手注定没有明天，叶絮这个人永远也不会以真名活在阳光下，这是她选择复仇付出的代价，她无怨无悔。
廖尘长叹一声，盯着脸庞还残留着婴儿肥痕迹的叶絮，那年寒冬大雪，晴姐抱回来一个小孩，跟他们说这是她的孙女，几人是被帝国政府追捕的反叛军头目，只能将这个手无寸铁之力的婴孩养在X城大本营外郊，几人轮番教导养到九岁。
只是没想到最核心的位置里出现一个大家都未曾想到的叛徒，之后就是常见的狙击、暗杀、爆炸，几番意料之外的信息泄露带走了反叛军的中坚力量，晴姐也死在叛徒燃起的大火里。
侥幸被他救出的叶絮成为名副其实的孤儿，离家出走就是五年，再次见面却成了幽灵组织的杀手。
廖尘推着轮椅，掀开布帘，进入后屋，半晌后，他将一张身份卡扔给坐在桌上擦匕首的叶絮，哑声说来这个身份的信息。
“邓九，邓家资助的福利所的孤儿，男，年十九。
我侵入帝国情报局，监控里他最后出没在帝国边境城市，失踪长达一年，不是死了就是偷渡去联邦了。
这个身份清白，无家属，方便你行动。”
叶絮将这张记录着身份信息的卡片放进个人终端里，她将用这个身份混入庆桐大学：“谢谢阿叔。”
“叶絮，幽灵会放你走吗？”
叶絮跳下桌子：“我跟蓝哥说好了，他帮我完成报仇，我替他杀最后一个人。”
她口中的蓝哥是幽灵组织的首领，他给她消除纹身印记的药水，只需要杀最后一个人，叶絮就能彻底离开幽灵。
在叶絮离开前，廖尘不舍地叫住她：“叶絮，晴姐当年最疼爱你，她肯定不想看到你在复仇的泥沼里越陷越深，这里有太多我们不想面对的记忆。
叶絮，我们可以一起去联邦重新生活。”
“……”叶絮停步却没有转身：“阿叔，如果我活着回来，我们一起去联邦。”
说完，她大步流星走出这间不起眼的小屋，消失在X城贫民窟的茫茫夜色中，走出X城，没有叶絮，只有邓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