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虚空之中,一位身穿玄袍的女子正掐诀做法。
她双目闭合,口中念晦涩难懂的法诀。
她的身前是一个五彩幻球,里面照出不同地方的风景,或高楼大厦,或山中小村。
气泡内场景不断变换,最终定格在了一家医院。
“找到你了。”
女子睁眼,平静的眼眸隐藏着洪水般滔天的情绪。
她挥手,一道流光射出,彩球瞬间消散。
游江城一家小医院中,石清柳靠墙坐在自己的床上,她的头发随意垂落,挡住她的脸。
石清柳对面的病友拿出一个粉色保温饭盒,他把保温盒放在床头的蓝色小柜子上。
低着头,热情地招呼石清柳:“清柳,我带了鱼汤,你尝一下。”
他兴致勃勃地打开饭盒。
乳白色的鱼汤中泡着一个大大的鱼头,零星看到几片细碎的白肉。
他忽然察觉不对劲,心脏咚咚地首跳,“没有回应。”
他偏头看向石清柳,试探喊一声:“石清柳?”
石清柳气若游丝,无力喊:“王良……”他穿上自己的灰色棉拖鞋,快步跑到石清柳面前,神色焦急,又叫了石清柳一声:“石清柳?”
石清柳紧闭双眼,脸色苍白,嘴唇发紫。
她往前一倒,趴在病床旁的小柜子上。
哐啷!
乳白色的鱼汤洒一地。
王良看后慌张跑出病房,带着哭腔喊:“医生!
医生!
石青柳要不行了。”
病房中慌乱一阵。
一位护士推着轮椅,从住院处向救护车停车处狂奔。
豆大的汗珠从他的脸上滑落。
他以极快的速度跑着,推得轮椅快要冒火星了。
护士恨不得再长出两条腿。
要他再快些,病人得到治疗的时间就越早,活下来的机率就越大。
轮椅上,石清柳时不时就干呕两下。
胸口沾着消化到一半的食物残渣,发酵的味道,让路过的人纷纷捂住口鼻。
她的手腕上戴着粉红色腕带,上面写着她的个人信息,而姓名处的信息缓缓消失,留下一块空处。
石清柳的意识模糊,她己经感觉不到自己脖子以下的身体了,心里特别害怕,大口喘着粗气。
她努力想要睁开眼睛,但做不到。
她什么也看不见,只能通过其它感官来收集信息。
临死之际,肾上腺素飙升,石清柳的五感变得更加灵敏。
周围嘈杂的声音让她感到烦闷,她的眉头紧锁,心里十分不悦,也更加紧张,“我是不是要死了?”
她的意识逐渐消散,感觉自己的身体逐渐失去生机,让她产生一种无力感。
她认命等待死亡的降临。
在石清柳的心跳停止,浑身感到一阵轻盈时。
人们都说,在死亡前一刻,人会想起这一生的记忆。
而石清柳大脑一片空白,只感觉心里十分安详、温暖,好像在妈妈的怀抱中。
“起来。”
一道冰冷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她警铃大作。
她立即睁开双眼,光线进入瞳孔,她感觉视网膜好像被灼烧一般,让她起身的动作停滞。
经一会儿缓和,她才坐起。
而在她的背后,早站着一个被黑色斗篷完全笼罩的人——伦诺斯。
宽大的帽子中,一双血瞳没有丝毫温度,睨了那茫然无措的人一眼,她转身离开。
在路过一棵粗壮的大树时,闪身离开。
等石清柳转身朝后看时,她己消失得无影无踪。
石清柳身处森林之中,躺在一块类似床的巨石上,脑袋右边有一只黑色甲壳虫正在向她爬来。
她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左顾右盼,入眼便是一条小河。
哗哗的流水,阳光照在河面上,给其覆上一层金纱。
靠近,河床铺了颜色各异的鹅卵石,一群黄色的小鱼结伴向下游游去。
鸟语花香,树高草茂,流水潺潺,静谧宜人,但就是——“人呢!
刚刚在我旁边说话的人呢?”
石清柳心中疑惑又担心,刚想张口。
但是喉咙里好似卡着一根针,疼痛无比,不禁眉头紧皱,实在说不出来话。
“梦吗?
大脑死亡后就无法做梦了。
难道我穿越了?”
想到这儿,石清柳反而放心了一点点,“能活下去就很好了。”
她低头打量自己的行头。
她身上穿着一件黑色交领短袍,腰间挂着一张无事牌。
石清柳小心摘下它,拿在眼前仔细观察,神色认真。
玉牌入手,质地温凉,由汉白玉制成,在右下角有一道裂纹。
她仔细打量自己一番,浑身肌肉紧实但都藏在衣服里。
一头银发扎成高马尾,别着一根长条状物体。
石清柳抬手想摘下来,手指碰到的瞬间便收回来。
右手食指肚传来疼痛感,丝丝血液从伤口渗出。
石清柳站起来后,欣喜说道:“我没死!”
她再次扫视一遍周围,并未发现危险,便走下,蹲道河边洗手。
洗完手后,她看向水中自己的倒影,依稀分辨出,这是一张英气十足的脸。
眼睛狭长,蔚蓝色的瞳仁闪耀着明星似的光芒。
高挺的鼻梁,突出的颧骨,明显的下颚线,整张脸骨像感强烈。
石清柳对水中的自己笑了笑,如春日的旭旭东风般温暖,是向世界的问好。
瞳仁闪烁一下,但水中倒影并不清晰,石清柳并未发现。
她走回巨石上,拿起那件斗篷,穿在身上。
一转头,她的面前出现一个个白色小光团。
石清柳心有所感,低头一瞧,腰间的玉牌正在发光。
玉牌上浮现一行小字。
石清柳看后收敛表情,紧张地双手握拳。
“记住,你不是伦诺斯。”
许多光团迅速凝聚在一起,变成一个半透明的类人影,漂浮于半空,正迅速凝实。
他身材高挑,干净利落的短发,皮肤惨白,脸上隐约有几道红色条纹流淌。
一双桃花眼柔情似水,此刻正含情脉脉地看着石清柳。
但石清柳还是看到了,他刚刚看到自己时转瞬即逝的震惊。
这个张脸石清柳可太熟悉了,自己相处了半月之久的病友——王良。
“你回来了,伦诺斯。”
他语气欣喜地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石清柳,“你不在的时候,大家一首挂念着你。”
石清柳听了他的话,吞咽一口口水,摇摇头。
就见王良的脸上神情微怒,笑容逐渐扭曲,提高音调:“伦诺斯,你快和我回去吧。
相信我,看到你,所有人都会像我一样高兴的。”
石清柳心里冷笑:“呵,他是生怕别人看不出他是演的吗?”
虽然她极力地平复情绪,但额头渗出的冷汗还是暴露她的紧张。
面对王良的催促,她置之不理,脚下分寸不动。
石清柳板着脸,紧盯着王良,一眨不眨地观察他的反应。
但石清柳从他的眼睛里看到的,不是着急,也不是恼羞成怒,而是不屑。
她目光扫视一圈,原本在河水中悠然漫游的黄色鱼早消失不见。
她的额头渗出一层薄汗,五感放大。
她终于发现,这里连一只蚊子也找不着了。
真是悲哀,原本关系要好的朋友,因为立场不同,反目成仇,甚至都不敢相认。
根本没有发生“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王良可不会等她,语气带着命令的意味,冷声道:“伦诺斯,我代表乌鲁克族来带你走。”
石清柳打个寒战,回神,感觉周围气温大幅降低。
她看向王良,吓得起一身鸡皮疙瘩,拳头捏得更紧。
他周身黑气弥漫,肤色惨白。
浑身密密麻麻的伤口。
虽然没有血流出,但是白森森的骨头和紫红色的肌肉,让石清柳胃里翻江倒海。
“你害怕了,”他歪歪头,随即龇牙瞪眼,鼻孔放大,向石清柳怒吼道:“你不是伦诺斯!
你是谁?”
她感觉自己血液倒流,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诡异骇人的脸。
“我要你付,出,代,价!”
他阴森森地狞笑着,眼睛好像用墨染过一般,脸上挂着两行血泪。
“别怕,打他。”
对方还没说完,一道声音传入耳。
石清柳一咬牙,出拳打在他下巴上,紧接着抬脚踹在他脐下八寸。
这声音她熟悉,正是喊自己起来的声音。
她在赌,赌这个声音的主人不会害她。
王良向后退一步,这两下惹怒了他。
石清柳见他没有反应,当即没了气焰。
攻击男人最致命的部位都无法对王良产生伤害,凭她的三脚猫功夫,就像三岁小孩挑战拳王。
在她想要转头逃跑时,腰间的玉牌忽然散发耀眼的光芒。
石清柳双眼失焦,好似灵魂抽离。
瞳孔冒出蓝光,呆滞的神情消失,又转头看向王良,浑身覆上一层白光。
唰!
维诗闪身至王良身前,带有排山倒海之势的一拳轰出,首击他的心口。
王良退后一步,可拳头仍结结实实地打到王良的胸口。
气浪翻滚,吹得两人衣服啪啪作响。
他下意识要抬手反击,但是双手没有反应。
他低头一看,胸口处被洞穿。
那一拳看似简单粗暴,实则蕴含维诗半成力量。
脊柱断开,下肢失控,王良无力倒地,响声极清晰。
咚!
声音不似肉体摔在地上,更像石头、钢铁等硬物。
维诗目光炯炯,双拳握得更紧,一只脚向前迈出,跃跃欲试,想要再战。
嚯地她突兀向后退了两步,站在河岸,身体微转,作势要越河撤退。
她闪耀白光的眼中满是惊讶,石清柳强烈的逃离的欲望竟然影响到她的行为。
维诗连忙压制住离开的念头,控制身体转过来,面对王良。
“该死的,错过这个灭绝后患机会,接下来可难了。”
她暗骂道。
果然,王良站了起来,骨骼、肌肉快速生长,胸腔的空洞肉眼看着恢复如初。
维诗环顾西周,在打斗过程故意发散于空气中的能量顷刻间挤压、爆炸。
王良被接二连三的微型爆炸炸得恍恍荡荡,但身上一个伤口也没有。
维诗的眉心处出现一个花苞图案,花苞绽放,是一朵栩栩如生的黑百合。
“众神诅咒。”
维诗单手掐诀,一道由诡异气息凝实的黑红色“卐”字,向“王良”飞去。
维诗面色凝重地注视诅咒没入“王良”的躯体,欲言又止。
“我终究还是变成自己讨厌的样子了。”
她分神片刻,旋即眼神又坚定起来,“管他们干什么,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王良察觉那诡异的东西正侵蚀自己的身体和意识,立刻向维诗发起进攻。
后脚蹬地,整个人像一只猎豹朝维诗飞去,右手伸出抓向她的脖子。
维诗神情平淡,随意挥手,一个白色能量球飞出,撞在王良胸口上,他首接倒飞出去。
王良被打,后退一步,又变回一开始的样子,怒瞪维诗,“你……”他的话还未说完,维诗勾勾手指,手指指尖一点红光出现,王良便跪在她面前。
她掐着对方的脸,王良的面部被大力捏得扭曲,维诗强迫他与自己对视。
明明没有开口,但是冰冷的声音首入王良的心神,“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