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喜觉得,那夜的偶遇是命中注定。
是哥哥在天上给她安排了好姻缘。
虽然霍知岸对她没有感情。
但奶奶说,只要努力用心,什么事情都会成功的。
一开始,霍知岸算得上礼貌谦和。
各式节日,礼物从不吝啬。
他们甚至有过一段蜜月期,时间不长,前后大概一个多月。
以医闹事件为起点,他生日那天终止。
那段时间,他甚至借着酒意,吻过她。
那是他们最亲昵的一次。
他看自己时,眼神里掺杂着浓烈的情意。
浅喜被他压着,就在这张沙发上,心惊动魄地承受他热切的呼吸。
她心脏剧烈跳动,满心欢喜,觉得他是对自己日久生情了。
可那之后,他的态度又恢复了从前,甚至更甚。
后来,左小洛有次回国,一门之隔,她看见他和她拉扯。
拥抱、推搡、哽咽和压低声音的撕心裂肺。
左小洛哭声劝他:“哥,你既然听了我的话,找了个女人订了婚,那就再听我一句劝,不要和爷爷闹。
你知道的,谁都不能忤逆爷爷!”
浅喜听到霍知岸痛苦地叫她:“洛洛。”
“那种女人......”霍知岸不甘心地喃喃:“你甘心让我和那种女人共度一生?!”
“放下吧,我们俩......到此为止吧。”
左小洛:“就算是为了我,为了爸妈,为了霍家的声誉!”
浅喜抽回记忆,盯着沙发浅寐的人,她合上眼,再次睁开时,目光变得沉静而坚决。
*不知过了多久,霍知岸启开眸子。
他向来沉默寡言,俊秀的眉宇总挂着浅淡的寂寥。
见浅喜坐在自己对面,他条件反射蹙眉,微微坐靠起,借着昏黄的台灯,醉醺醺地透过金边眼镜睥瞧她。
他厌烦她看向自己的视线,厌倦她耗在自己身上充满套路的努力。
“有什么事,首接说。”
霍知岸道。
她从今晚开始,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浅喜示意面前茶几,上面多了两份文件,和一支钢笔。
“霍先生。”
她手指交叉放在膝盖上,捏握着:“我想......和你解除一下婚约。”
霍知岸深色的瞳孔里终于荡漾出一道波澜。
他凝视她,像是听到个不好笑的笑话。
良久后,开口问:“你说什么?”
浅喜淡雅的五官在室内暖灯下显得愈发柔和。
“我想退婚。”
庄浅喜简单首接。
她把解约合同翻到签字一页,甲方一栏落了她清秀的笔迹,签的是“庄浅喜”。
霍知岸盯着桌上的文件,醉意散了三分。
他撑着沙发坐正了些,不理会那合同,嘴角流露出一丝看清她般的暗讽。
小洛一回来,她就用这种东西***他?
可她这些招数,对他没有一点用。
他冷冷问:“为什么?”
“我想谈恋爱,想结婚了。”
浅喜如实道。
谈恋爱,结婚?
霍知岸心中冷笑,声音低沉,像是警告:“你知道我们签过什么合同。”
不要......痴心妄想。
“不是。”
浅喜摇摇头:“不是和你。”
霍知岸:“......”怔了半秒,他脸色隐隐变得不好。
室内陷入更长久的静默。
霍知岸抬起眼皮瞥了她一眼,捏了酒杯抿口,沉吟问:“外面有男人了?”
浅喜外面没有男人,但她不想否认。
毕竟,现在没有,以后肯定是会有的。
霍知岸捡起合同随手翻了两页,落回桌面:“你和其他男人交往,我不会干涉。
只要不被爷爷发现,我们的合同依旧奏效。”
浅喜坚定地摇头:“霍先生,我要解约。”
她瞳孔被灯光照得分明,波光闪烁,却毫不动摇。
霍知岸:“......”霍知岸和她对视几秒,依旧不相信。
他落下酒杯,杯底和杯垫碰撞,发出一道沉闷的声音。
“你想要什么,首接说。
没必要特意搞这套。”
特意在今天,爷爷寿辰前夕,提出这种事情。
这个时间点,不是借此威逼图谋,是什么?!
浅喜翻动合同,指着上面的一排条例。”
依照订婚协议,合同履行三年后,如乙方严格遵守合同约定,无任何违约行为,且表现优异,双方顺利解约后,甲方作为奖励,需向乙方赠予一套市场价格不超过人民币800万元的房产。
““我想要这个。”
浅喜轻轻点了点“房产”两个字。
“今天,2月13日,是我们订婚协议签约三年整。
三年来,我表现得很好。”
霍知岸脸色阴沉,抽掉领带,手指解开领口两颗衬衫纽扣,松了松胸口的堵闷。
他从没想过解约这种事情,会是由庄浅喜发起。
她乖顺了三年,听话了三年,不过是忍着憋着,谋划着要这套房产?
庄浅喜明明......费尽心机的......接近他......是喜欢他。
阳台积蓄的雨珠滴滴哒哒,有节奏地落下,敲击在花盆宽大的绿萝叶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霍知岸侧开眸,低促地冷笑了声。
也是,在自己身上得不到原本想要的,顺理成章把目标移到房产上。
庄浅喜,比自己想象当中,还浅薄。
“可以。”
他道。
浅喜僵住的背松了下来,如释重负。
她紧紧相握的手散开,站起来:“谢谢你。”
霍知岸没有去碰那合同:“电子版发我,我找律师过一遍条例。”
浅喜点头。
霍知岸不愿和她多聊,起身上楼。
“霍先生。”
她被他落在身后,追问了一句:“大概要多久?”
“一个月。”
霍知岸:“爷爷明天寿辰,你跟我一起回。
这个月内,希望你能照常履行原合同义务,退婚的事情,先不要告诉霍家其他人。”
“可以。”
浅喜给他定了日期,下个月的今天,13号,“具体时间看您,我约您签字。”
霍知岸站在楼梯上,心中十分不舒服。
在解约这件事上,庄浅喜虽然保持礼貌,但占据主动权。
她甚至是甲方。
霍知岸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他理应开心,放松。
不想胸口却添着没由来的堵,他一声不吭上了楼。
浅喜听到他关上卧室门的声音,她微微紧绷的身体松懈,坐回沙发。
一切,都算是个良好的开始。
她心道,希望这个月快点过去。
*霍知岸一早就起来了。
浅喜下楼吃早餐的时候,他己经穿戴整齐,坐在阳台喝咖啡。
席婶笑着说,霍先生在等您出门呢,续了两杯咖啡了。
霍知岸从来没耐心等她。
坐在显眼的位置喝咖啡,是隐性地催自己快一点。
浅喜早餐动作加速。
爷爷寿辰的礼物是一盘手工象棋。
霍家爷爷喜欢象棋,家里晚辈要么技术差,要么没时间,只有浅喜随叫随到,技术颇佳,经常能和他来回杀上几盘。
金丝楠木棋盘,纹理细腻如丝。
顶级和田玉雕琢的棋子,玉质细腻,触手生温。
这套手工象棋价值五十多万。
这还是霍家爷爷再三嘱咐晚辈送礼不能铺张浪费的结果。
不过,毕竟是霍知岸自己出的钱,她不好多说什么。
浅喜收好象棋礼盒,目光定格在玻璃柜台下的一排排沉香手串上。
工艺品店的服务员眼尖,热情介绍:“小姐要不要再挑一条手串?
都是我们大师独家设计的。”
浅喜想着给自己奶奶也挑件礼物。
她埋头趴在柜台认真挑选手串款式,霍知岸立即不耐烦地看了眼手表。
他蹙眉,频繁看时间,目光在馆内无聊地逡巡一圈,最后停在浅喜身上,打量她埋头的侧颜。
随即冷淡地移开眼,视线挪到她手腕上。
她正在手腕上试戴几条手串。
他瞥了眼那几排手串价格。
一万不到的东西,也至于她挑得这么认真?
不过,那手串明显不是她的风格。
脑海划过昨晚和她的对话。
庄浅喜外面有其他男人?
他从来没有察觉。
同事,还是以前的同学?
即使自己从不关注她,也知道她的亲密社交圈狭窄到凑不出一桌麻将。
外面的男人?
大概率是她杜撰的。
对她的这种关注很快被一个电话打断。
他低头看了眼手机,来电显示“小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