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宴撬开第七个冷冻货柜的挂锁时，海风湿咸里混进了档案室特有的霉味。
这是他循着小夏硬盘定位信号找到的第三处据点，集装箱侧壁的"渔业用品"喷漆还未干透。
"12℃恒温系统每小时耗电18度。
"老陈的电子合成音从海事电台杂音里析出，"注意冷凝水痕迹。
"手电光束扫过集装箱内壁，林宴的镜片蒙上白雾。
六排金属档案架沿箱体延伸，每层都码着牛皮纸封装的账册。
当他抽出1998年H市港务局扩建工程标书时，泛黄的扉页公章突然脱落——这枚早己作废的椭圆章，竟出现在三年前的市政绿化项目合同上。
集装箱突然剧烈晃动。
林宴贴紧货架，听见柴油发动机怠速的震颤从底部传来。
这是远洋货轮特有的低频震动，而卫星定位显示他正在内陆仓库区。
账册缝隙渗出暗红液体，在铁皮地面汇成箭头指向箱门。
林宴摸出小夏的硬盘贴近门缝，绿灯突然转为急促闪烁——这是预设的报警频率，意味着二十米内有同款信号源。
集装箱门被液压装置猛地撑开时，林宴己经攀上顶层货架。
五名穿渔政制服的人员正在搬运泡沫箱，箱体上的化学品标识被新贴的"冷冻海产"标签覆盖。
当第三人袖口卷起露出船锚纹身时，林宴认出这是海关缉私科去年通缉的走私犯。
"这批海藻肥送老码头。
"领头者踢了踢泡沫箱，"钟老板说压舱石要用新到的。
"林宴的微型相机连续震动，自动对焦框锁定泡沫箱条形码。
当镜头捕捉到"CT-07"前缀时，他想起小夏硬盘上同样的钢印编号——这是反贪局物证编码规则，最后两位代表入库年份。
货柜车尾灯渐远后，林宴撬开遗留的泡沫箱。
真空包装的透明晶体在月光下泛蓝，他蘸取碎末在舌尖轻触，咸涩中带着硝酸钾的灼烧感。
这根本不是渔业物资，而是高纯度工业炸药的半成品。
海事电台突然接入加密频道："七号观测点报告，振华号货轮提前靠港。
"这是他们卧底期间约定的暗语，意味着有高层保护伞开始行动。
林宴循着车辙追踪到废弃船坞时，硬盘指示灯突然熄灭。
他摸到箱体定位器被替换成赝品，真正的信号源正在两公里外的市政垃圾处理厂闪烁。
这是典型的反侦察陷阱，但泡沫箱夹层里的货运单暴露了真实流向——收件方是市工商联下属的渔业协会。
当他在污水处理池找到被熔毁的硬盘残骸时，远方海平线炸开橘色火球。
海事频道的警报声与爆炸声重叠："振华号发生爆燃事故，全体救援单位..."林宴的望远镜里，燃烧的货轮甲板上闪过银灰色制式装甲车。
这是海关总署特勤队的装备，而此刻本该在爆炸中心执勤的他们，却在三百米外的巡逻艇上保持静默。
潜入振华号残骸的过程异常顺利。
林宴在轮机舱找到半熔化的保险柜，输入小夏工号0719的瞬间，柜门弹开迸出焦糊的纸灰。
唯独有枚船锚徽章完好无损，背面蚀刻着三组经纬度坐标。
海警的探照灯扫过时，林宴藏进救生艇阴影。
徽章在月光下折射出奇异光斑，他忽然意识到这是棱镜效应——将光斑投射到海图，三个光点正好构成等边三角形，中心位置标注着1998年港务局填海工程的坐标。
货轮残骸突然二次爆炸，冲击波将林宴掀入深海。
他在水下睁开刺痛的眼睛，看到更多银灰色装甲车正沉入海底，车体编号被酸液腐蚀得难以辨认。
当他的指尖触到某辆车的方向盘时，摸到了熟悉的刻痕——这是三年前渗透组失踪车辆特有的暗码。
浮出海面时，海岸线己被警灯染成血红。
林宴躲在礁石后拧干制服，听见岸上传来熟悉的嗓音："确认林宴死亡了吗？
""肺部穿刺伤加爆炸烧伤，活不过二十分钟。
"答话者敲击着笔记本电脑，"渗透组名单己清除87%。
"林宴的瞳孔剧烈收缩。
那个正在收受牛皮纸袋的侧影，佩戴着反贪总局七处副处长的胸徽——正是三年前亲手为他们签发卧底档案的首属上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