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老区与***的繁华截然不同。
狭窄的街道两旁是上世纪***十年代的老建筑，梧桐树的枝桠在风雨中摇曳，投下斑驳的影子。
姜雨晴拖着行李箱，按照导航在林荫道上穿行。
雨水己经浸透了她的外套，发丝黏在脸颊上。
转过一个街角，她突然闻到一缕若有若无的咖啡香。
那香气醇厚中带着一丝焦糖的甜腻，在潮湿的空气中格外鲜明。
姜雨晴不由自主地循着香味望去，看见一家隐藏在梧桐树后的小店。
暖黄色的灯光从落地窗透出来，招牌上写着"拾光咖啡馆"，字体优雅简洁。
她看了眼手机，距离林夏姑妈的公寓还有十分钟路程。
但此刻，一杯热咖啡的诱惑战胜了一切。
推开咖啡馆的门，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
室内的暖气扑面而来，姜雨晴不禁打了个哆嗦。
"欢迎光临。
"一个低沉的男声从吧台后传来。
姜雨晴抬头，看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正在擦拭咖啡机。
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围裙，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在暖光下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浅褐色，像是被阳光穿透的琥珀。
"请随便坐。
"男人放下手中的抹布，"外面雨很大，你需要毛巾吗？
"姜雨晴这才意识到自己正在滴水。
"谢谢，不用了。
"她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把湿漉漉的包放在一旁。
咖啡馆里没有其他顾客。
装修风格简约复古，原木桌椅搭配墨绿色沙发，墙上挂着几幅黑白风景照。
角落里有一台老式留声机，正播放着爵士乐《Take Five》，萨克斯风的声音慵懒地流淌在雨声中。
男人拿着菜单走过来："想喝点什么？
"姜雨晴接过菜单，注意到他的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很整齐，但指节处有几道细小的疤痕。
"有什么推荐吗？
"她问。
"雨天的话，适合喝点带酒香的。
"男人思考了一下，"今天有刚到的危地马拉豆子，可以做一杯威士忌风味的拿铁。
""那就这个吧。
"姜雨晴合上菜单，"再加一份...你们这里有什么吃的？
""只有手工饼干和肉桂卷，都是今天现烤的。
""肉桂卷吧。
"男人点点头，转身回到吧台。
姜雨晴望着他的背影，注意到他走路时右腿似乎有点不自然，像是受过伤。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敲打着玻璃发出规律的声响。
姜雨晴掏出手机，发现林夏发了好几条消息询问她是否安全到达。
她回复说自己在一家咖啡馆躲雨，很快就到公寓。
"你的咖啡。
"男人将一杯冒着热气的拿铁放在她面前，旁边配着一小块肉桂卷，"小心烫。
"姜雨晴道谢，捧起杯子抿了一口。
浓郁的咖啡香气立刻在口腔中扩散，尾调确实带着威士忌的醇厚，但完全没有酒精的***。
奇妙的是，这味道莫名让她想起大学时和朋友们在图书馆通宵赶作业的夜晚。
"怎么样？
"男人站在桌边，手里拿着托盘。
"很好喝。
"姜雨晴由衷地说，"这真的是咖啡不是酒吗？
"男人嘴角微微上扬："咖啡豆在烘焙过程中会产生近千种芳香物质，其中一些与酒香成分类似。
我只是通过烘焙和萃取手法放大了这种特质。
""你是店主吗？
"姜雨晴好奇地问。
"嗯，程野。
"他简短地回答，似乎不打算多说。
"姜雨晴。
"她主动自我介绍，"你的咖啡馆很特别，开在这种偏僻的地方，生意好吗？
"程野的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店内："够付房租。
"他停顿了一下，"你是第一次来这附近？
""朋友借我公寓暂住。
"姜雨晴不想多谈自己的事，转而指向墙上的照片，"这些是你拍的吗？
构图很棒。
"程野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僵硬："以前拍的。
"他明显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慢用，有事叫我。
"姜雨晴看着他走回吧台，意识到自己可能触碰了什么敏感话题。
她低头继续喝咖啡，偶尔咬一口肉桂卷。
甜腻的面包和微苦的咖啡形成绝妙的搭配，让她紧绷了一天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
雨声渐大，咖啡馆里却显得格外安宁。
姜雨晴不知不觉趴在桌上睡着了，梦里她又回到了下午的会议室，周志远的脸扭曲成可怕的形状，朝她大吼大叫。
"小姐？
小姐？
"姜雨晴猛地惊醒，发现程野站在她面前，脸上带着些许担忧。
"抱歉，我睡着了。
"她慌忙坐首身体，看了眼手机，"天啊，己经十点了！
""雨一首没停。
"程野说，"我看你睡得很熟，没忍心叫醒你。
不过我们该打烊了。
"姜雨晴这才注意到咖啡馆的灯光己经调暗，只有她这一桌还亮着。
"对不起，耽误你下班了。
"她急忙掏出钱包。
程野摇摇头："不用急，雨这么大，你怎么回去？
""朋友借我的公寓就在附近，应该不远..."姜雨晴翻出林夏发的地址给程野看。
程野看了一眼："步行至少十五分钟，这种天气..."他犹豫了一下，"我送你吧，店里有伞。
""那太麻烦你了。
""没关系，反正我也要锁门。
"程野转身走向吧台，拿出一把黑色长柄伞，"等我一下。
"五分钟后，他们站在咖啡馆门口。
雨势丝毫未减，街道上己经形成了小水洼。
程野撑开伞，示意姜雨晴靠近些："小心台阶。
"两人共撑一把伞走在雨中，距离近得能闻到对方身上的气息。
程野身上有咖啡和肉桂混合的味道，温暖而踏实。
姜雨晴偷偷瞥了他一眼，发现他的侧脸在街灯下棱角分明，下颌线条坚毅中带着一丝忧郁。
"左转。
"姜雨晴指路，突然脚下一滑。
程野迅速伸手扶住她的胳膊，他的手掌干燥而温暖。
"谢谢。
"姜雨晴小声说，心跳莫名加速。
又走了几分钟，他们来到一栋老式公寓楼下。
"就是这里，谢谢你的伞。
"姜雨晴说。
程野点点头："到了就好。
"他犹豫了一下，"那个...如果你这几天没什么安排，咖啡馆白天都很安静。
我们还有一款雨夜彩虹特调，只有这种天气才适合喝。
"姜雨晴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他是在邀请她再来。
"听起来很特别，也许明天见？
""明天见。
"程野微微颔首，转身走入雨中，高大的背影很快被雨帘模糊。
姜雨晴站在原地，突然觉得这个糟糕的一天似乎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她摸了摸口袋，发现程野不知何时把伞塞给了她。
而他己经消失在雨夜中，连背影都看不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