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板缝里钻出的雾气带着铁锈味,我蹲在往生客栈的门槛上,看最后一丝天光被三途川的阴云吞没。
檐角油纸灯笼无风自晃,把"往生"的匾额照得血色淋漓。
这是第七百三十个中元节,客栈门前的泰山石敢当又裂了道缝,朱砂描的镇文被黑水泡得发胀。
"林老板,新腌的尸油要封坛了。
"苏明月的声音从地窖飘上来,像团裹着冰碴子的雾。
这娘们总爱穿月白旗袍,开衩恨不得裂到腰眼,可走起路来裙摆都不带颤——毕竟死了八十多年的鬼,早忘了怎么当活人。
我弹飞烟头,火星子在雾里划出半道弧线。
铜钱剑突然在后腰发烫,五帝钱撞得叮当响。
抬眼就见巷口槐树下蹲着个黑影,三条尾巴毒蛇似的盘着,金瞳在暮色里烧出两点鬼火。
"操,阴魂不散。
"我啐了口唾沫,烟头砸在石敢当上滋啦作响。
这猫妖从惊蛰盯到霜降,客栈瓦片都被它挠秃了半边。
上回偷喝了供在神龛的雄黄酒,醉得在房梁上跳了整宿大神。
木楼梯突然吱呀乱响,二楼丙字房的门缝渗出黑雾。
那间房墙里掺了三斤礞石粉,专镇溺死鬼的怨气。
三个月前住进个黄河捞尸人,押了半块昆仑玉说要等个朋友——现在看来等的怕不是阳间人。
"续房费拿什么抵?
"我踹开房门时铜钱剑嗡鸣如泣。
八仙桌上蜷着团发胀的腐尸,蛆虫正从爆裂的眼眶往外涌。
尸体指节反折着在桌面划拉,血痕拼出"梼"字最后一捺。
后颈汗毛倒竖的瞬间,三尾猫的腥风已扑到背后。
腐尸弹起的力道掀翻了镇魂烛台,蜡油混着高僧骨灰泼了满墙。
苏明月在楼下哼《游园惊梦》,她吊死时的戏腔掺了尸气,听得人牙根发酸。
"你他娘的——"铜钱剑劈空斩下,猫尾卷着青铜铃铛擦过我耳际。
这法器是老头子拿命守的阵眼,此刻却在畜生嘴里叮当乱晃。
腐尸的烂手掏向心窝时,我摸到腰间竹筒漏了的黑狗血,肠子都悔青了。
舌尖血喷在剑刃上的刹那,金光炸得满屋飞灰。
猫妖惨叫似婴啼,叼着铃铛撞破窗纸。
腐尸碎成满地肉块,黑血在青砖上汇成卦象。
我杵着剑喘气,胸口旧伤像烙了块火炭——二十年前那东西咬的疤,每到朔月就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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